都说桂林山水甲天下,我到桂林的时候,正是桂花飘香的时节。坐在从桂林至阳朔的游
船上,在蓝天碧水之间任轻舟荡漾,“甲天下”的感觉不由溢满胸中。也就是在这个如梦如幻、
如诗如画的山水间,思桃博士向我谈起了他对佛法的见解。当时的我对他的看法非常赞叹,
就好像一个泛舟人生之海的拾贝人,总想把发现的真理之珠捡起并珍藏一样,我很想用笔把
他的观点记录在纸上以供世人分享。但山山水水又总是占满了我的眼底、脑海,于是这个念
头只得作罢。
再后来,由于千山万水的阻隔,我们便很少见面了。即就是在学院重逢,也难得交流、
长谈。想不到的是,正当我编写此书时,思桃博士又千里迢迢赶到了学院,并站在了我宿舍
的门前。于是在夜深人静之时,我又一次从头到尾听闻了他的经历。他流畅而轻柔的声音就
像一个站在黑板前讲课的老师,娓娓道来、不疾不徐。
作为一个中医博士,思桃先生对感受、造作苦乐的心有一定的认识研究。众生都想快乐
平生,但往往因不知快乐之因,反而给自己找来一大堆痛苦。而佛说的离苦得乐之因又未必
能被众生接受。那就让我们一起来看看思桃博士对这个问题的分析吧,想得快乐的众生也许
能从中找到自己未来行动的方向。
在世间法里面我从事中医这个专业。中医是一门很特殊、很深邃的医学学科,说它特殊
及深邃是因为这门学科所包含的宇宙观、天人合一的认知结构、心理及生物医学模式是迄今
为止的任何一门医学体系所不能企及的。在中医里,它将苦与痛这样一个极普通和常见的生
理现象归结于心。同时,又把与之相反的一种心理现象“喜乐”亦归属于心。这样,人这一
生所困扰和追求的“痛苦喜乐”便全都与我人之心挂上了关系,所以说万法不离其宗,只要
抓住心这个枢机,就可直面所有现象的本质。中医里对超越有限形质但又不离有限形质的心
的探求,便自然将人们的视线引到宇宙人生的本源、归宿这样一个大问题上来。
我们面临的问题千千万万,但归结汇总,不外苦乐而已。纵观人类历史,你可以清楚地
理出一条线,那就是在人类所有千差万别的行为背后,都隐藏着一个动机——离苦趋乐。而
古今中外的人们无论是从精神层面,还是物质层面;无论以科学为武器还是以艺术、哲学、
宗教为武器,目的无不是想从本源上探寻到生命苦乐的本质,并进而截断苦流,直至大乐。
仔细思考一下我们生存现象背后的实质,除了一些人实在因为障垢太厚、利令智昏,因而无
法看穿纷至沓来的生活表象的内里含义外,大多数人静下心来想一想,可能都会若有所悟:
噢,的确如此。一天到晚乃至一生中的所有造作,不都是为了多一点乐、少一点苦吗?
把人类的所有努力引至苦乐的避免与达成上,然后我们再去思考下一步的所作所为,那
就把复杂的问题实质化了。下面我们就该探讨如何离苦得乐了。
再次从本质的意义上,对人类所有的离苦趋乐的行为和努力作一个划分,则不外两类:
一类的行为和努力是在我们所说的类似中医归结万病于心的这个心的层面上展开,也可称之
为形而上的层面;另一类则在心外的层面,或者说形而下的层面展开,再通俗地说,就是从
物质方面去用功作意。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反身自问一下,自己追求生命本质的努力是在心
的层面上,还是在物质的层面上展开呢?接下来,自然而然就会有另一个问题产生:到底从
哪一个层面努力可以彻底解决人生的根本问题?
通过我自己几十年的人生阅历、十几年的从中医本科读到博士、后又当教授又行医的经
历、以及十余年的闻思佛法史,我坚定地认为: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万法唯心造,那么要
想直截了当、从根拔除人生的苦源,就必须还是从心这个层面上解决问题。
可能有人会反驳说,物质决定意识,你凭什么要反其道而行之?从表面上看来,物质手
段似乎可以解决人生诸苦。你肚子饿了,给你吃的;身子冷了,给你穿的。但饥寒交迫的痛
苦解决以后,你能拍着肚皮保证说“这下好了,从此以后就可心宽体胖地过生活了”吗?我
只想说,温饭问题我们似乎可以用物质手段去加以解决,但我们心的安乐,却并不随物质财
富的增长而成正比例自动提升。有时反而会以反比例急速下滑,以致于在你爬上物质生活的
巅峰时,你的内心感受倒有可能跌入心灵的底谷。在内心反省一下吧,如果你的心永远只知
外驰、只知外求,那除非你停止呼吸,否则呈加速运转的欲望,一定会让你的心一直处于不
停的奔波劳碌、算计营求之中。一个目标实现了,另一个目标又来了。就这样循环不息,你
也就在一次次相似短暂的欢乐过后又跌入寻觅不得的苦恼中。但人可能是世上最没有记性的
一种动物,也是一种最易满足、自我蒙蔽的动物。他会在不停的痛苦追逐中,始终把曾得到
的一点点可怜的欢乐与满足,用自我欺骗的“空气”把它们吹得大大的,形成一层浮沫似的
假相,让自己在泡沫中自娱自乐地呼吸,并以为这就是人生的全部。
记忆当中,有一位小说家说过的话总是时时浮响在耳边:人生就是一个旅程,坎坷不平
的旅途上布满了各种痛苦的深坑。我们人呐,刚从第一个深坑里跳了出来,在还没有落到第
二个深坑之前,这段过渡期就是乐,平坦顺利。当跳进第二个深坑时,又如从前一样受苦了,
到处碰壁、抗争,极力想从深坑中跳出来。一旦跳了出来,轻松一下,过了这段过渡期,又
复陷入痛苦的深渊。人呐,就是这样苦多乐少地走完一生的旅程。有的人遇到的深坑又多又
深,所经受的痛苦就更是苦不堪言了。一般说来,这段过渡期的乐是短暂的,有的还未体会
到乐的滋味,就又陷入更深的痛苦之中了。人的一生归根结底还是苦啊!
所以还是那句话,解铃还需系铃人。为了达到我们这一生所期盼的终极目的——离苦得
乐,我们还得从只知在物质层面去追逐快乐、实则毫无快乐的怪圈中解脱出来,把目标放在
心的修证上。因为佛法告诉我们一切均是心的游戏与显现,如果学会了调心,不让心随妄念
去起心动念、攀逐外境外缘,保持如如不动并了了分明的状态,那我人则一定可回归到真正
的清净、平等、觉悟的快乐本性之海中。我得出这样的定解也是经历了一番漫长而曲折的过
程,但感谢上师、感谢佛法,最终我还是找到了“系铃之人”——我自己的妄心分别,并在
佛陀的教言指导下开始了心的回复之旅。
回顾我走过的路,总感觉不胜感慨。在我还未出生之时就随母亲一道做了右派;出生后
又正值三年自然灾害,灾害度过来了,又随父母下放农村,在农村做了十六年的五类分子子
女,其间的酸辛苦辣可想而知。那个时候除了挑粪种田之外别无出路。招工没份、当兵没份、
上大学更是没份,就连到城里当装卸工的资格也没有。高考恢复后,我才得以考上大学,然
后又读了硕士,并最终在南京中医药大学获博士学位后进入南方某中医大学任职,继而又取
得了教授职称。我学佛的因缘也就是在大学毕业后,一路顺风地向着世间人认为的“尊贵”
生活大步迈进时成熟的。那时,我总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我的物质生活有了极大的改善,
这在过去是想也不敢想的奢侈生活;而且在社会地位方面,我由一个五类分子的子女,一变
而为受到社会尊重的专业人才。从外表看,这个变化是天翻地覆的。但我常常扪心自问,我
一直执着探寻的人生最根本的那个问题,也就是苦乐的问题是不是彻底解决了呢?在农村曾
经以为只要改换了政治划分,到城里去,快乐就会多起来。生活好了,心情也就肯定开朗了;
没机会读书时,总想着这么多令人困恼的事情,可能进入了知识海洋——大学后,便全都可
以迎刃而解;现在身体不好,是营养不良;心情郁闷是环境所限,只要一换环境,身心肯定
怡然安乐……等外部环境一天天好转起来后,有一天我忽然发现,我心里的痛苦和烦恼只是
在形式上与过去有所不同,其本质并没有丝毫的减少。
在形而下的层面,我努力奋斗了几十年,人生的其它方面都已有了很大的改观。但人生
的这个根本问题为什么却依然得不到解决?物质和文化已经极大地丰富了,但为什么我仍然
摆脱不了痛苦和烦恼?在温饱没有解决前,在饥寒交迫的时候,物质的作用很强。不过当这
个层面的问题一旦解决,围绕物质的一切手段所能产生的利益也就基本达到饱和。再往下走,
物质手段所能起的作用便只能是隔鞋搔痒了。人生的苦不可能最终从物质层面剔除,如果你
人心不足蛇吞象,那千万亿的家产、千万亿的身价,也带不来你的安乐。沿着形而下这条路,
你就是走到天上去了,走到月球甚至太空,又能怎样呢?
从这个时候起,我开始注意心地的问题。从这个时候开始,我把目光延伸进佛教。
不过就好像执着外物的习惯久了,一下子很难转过来一样。刚开始学佛时,我又执着起
种种神通显现的外在枝末细节。那时整天东奔西跑,往来穿梭于各大寺庙之间,不能说态度
不虔诚,也不能说探究另外一条解脱之道的愿力不迫切。但苦于无具德上师指引,九五年之
前,我基本上是以“寻求奇遇”的态度奔波在寺庙间的。学了几年佛,居然不知道发菩提心
的重要性。也想摆脱痛苦,但心里总是稀里糊涂地不明所以。故而这样的学佛,让我很少得
到真实受益。直到有一天,一位看我乱跑瞎颠的师父出于悲悯而给了我一本《六祖坛经》,我
才恍然大悟,原来我的这一切造作全属“迷人于境上有念,念上便起邪见。一切尘劳妄想从
此而生。”
当初是心着于外物上,现在是心着于神通之境上。当初因迷于外物而追逐外境,现在因
着于神通而致离心的本性越来越远。在我的学佛历程上,《六祖坛经》是第一本真正告诉我心
地真相的宝典。每每念及于此,我的胸中总是涌起阵阵让我感动得要流泪的谢恩之情,如果
不是《坛经》,那我想见心地本来风光的念头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实现啊。《坛经》告诉我,“外
于一切善恶境界,心念不起名为坐。内见自性不动,名为禅。”又说:“外离相为禅,内不乱
为定。”想当初我理解的“神通禅定”,便是看哪个师父入定不起念时间长,越长神通越大,
那这个师父的道行也就越高。现在六祖明确地告诉我,那些都属土木灰石定,如何能起大机
大用?最主要的是,六祖告诉我,“本性自净自定,只为见境思境即乱。”这句话一下子就告
诉我,自性本来清净,但自性又能生万法。我马上就联想到以前看《金刚经》时不理解的一
句话,“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怎么可能无所住又要生心呢?现在我才豁然有省,心的本性就
是远离一切戏论的大空性,但此“空”非顽空、断灭空,而是充满种种随缘起用的“妙有”。
我们但如镜照物一般了了现前,过后又不执著一物一情、一丝一挂,那只管放任去生活、工
作、创造、发明、治病、开方、游戏、吃饭、睡觉,尽可造作一切事,但去留无意,任云卷
云舒,看庭前花开花落。成不足喜,败不足忧,尽本分去做足矣。尽大地都乃心之幻化,但
不妨即假作真,大演一场空花佛事,而内心又无所住着,过后又如画水无痕。此种境界杜绝
了执实幻化世界的弊病,可救世人逐物迷情之痴;又泯灭了黑山窟里作活计的虚无与断灭,
可补死定之人不知现起大机大用之偏。在这样一个既纵横无碍又往来无意的天地间,何处不
是我自性显露?何处不是我大展身手之处?尽管大干它一场“革命事业”,只要心知实无一人、
一事、一物可被你革了命。也就是在认识到《坛经》巨大的振聋发聩之力后,我的身心忽有
一种解脱束缚、放下包袱的感觉。从此以后,我看这个世界似乎卸下了烦恼心、纷乱境,一
切都是那么亲切,一切又都是那么自然,因为这“铃”之“结”我已摸到了它的开脱处——
纯粹是作结自缚!被自己的妄心、妄心所起的妄识、妄念鼓动下的妄行,妄行后的执着不悟
而缚!真是天可怜见!
九五年在我的学佛之路上是非常关键的一年。除了闻受《坛经》外,我还听闻了圣者法
王如意宝的事迹及色达喇荣佛学院的闻思修概观,这两件事足以扭转我人生的走向。九六年
我就发心来到了佛学院,并荣幸地皈依了法王他老人家。
九六年来到学院实修了一阵时日之后,我在九五年学佛的基础上又向上迈了一个大台阶。
特别是在听闻了一位堪布传讲的朗日塘巴尊者著的《修心八颂》后,我更进一步理解了《坛
经》文字背后的真义。我觉得自己以往对《坛经》的理解可能偏于“文字禅”或“口头禅”
了,六祖在讲“于世间善恶好丑,乃至冤之与亲,言语触刺欺争之时,并将为空,不思酬害。
念念之中,不思前境。”这些甚深见解时,我大概只从“空诸所有”的理论层面上做出了一定
的相似理解,但我忽视了六祖在空性背后,婆心切切的“菩提心”、“悲智双运”的内核思想。
这样的谈空论理,或在如烟世事面前如行云流水一般的雁过长空,当然对去除物执、我执有
一定的帮助,但我的大悲心、菩提心会不会在这种潇潇洒洒的特立独行中被漂亮地虚晃过去?
在听了堪布讲到第七颂《暗取他苦》、第八颂《诸法如幻》后,我不禁流下了热泪。“从此以
后,我就可以用大悲与空性两条腿走路了。”我在心里感慨万千地感喟道。“无论直接与间接,
愿献利乐于慈母,如母有情诸苦患,我愿暗中自取受。”这样的境界,“空”非仅仅用“大做
空花佛事”六字就能轻松地从口头上滑过去。“愿此一切我所行,不为八法念垢染,以知诸法
如幻智,无执离缚而解脱。”从此我不仅懂得了诸法如幻,不仅从道理上了知了心生万法而不
应执着,更开始注意培养自己在日常举止、行住坐卧、待人接物时,要从心里流出这种慈悲,
我要尽心尽力把它用在对待所有的众生上。但同时又应当做到,就像我竭尽全力救治了一位
病人,却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是菩萨心肠一般。
在学院闻思的《修心八颂》,使我终生确立了这么一个理论及实修准则:心是本来无生的,
但显现上为剔除无明,你还得时时刻刻用“悲智双运”的方式去打磨它,才能使它臻于化境。
从九六年至今,一转眼五年时光又从眼前匆匆飞逝了。一边行医教学,一边学佛修心,
我愈来愈明确,只要心地清净,一切又何得染污呢?还是再重复一遍那句话,“解铃还需系铃
人”,把心这个“系铃人”捉住,让它转无明为妙用,转烦恼为菩提,那人生哪种境遇不会转
危为安、转烦恼为快乐呢?我们人人都想趋乐避苦,为这一目的,大多数人都造作不休。但
他们以为从物质的追逐中就可得到心灵的丰富,以致身心归于满足、快乐的想法,在滚滚不
息的欲望之俗世,将会被一代代人、一种种实践证明为如唐吉诃德般的执着而永不可能实现
的梦想。为何不换一种方式呢?解不开铃反而越缠越多,干脆一把快刀斩断所有葛藤、物执,
露出清明活泼的本体妙心,用它去对待一切由它所生之万法,那岂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
开”、妄念莫进,随缘起用又进出无碍?!
把对外执取之心放下来,心锁自能打开。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若仍无有停息地忙
忙碌碌于尘劳缠缚,则非但去苦趋乐无望,恐怕你连睡觉都不得安稳。梦里还在勾心斗角、
烦恼不休,以致惊心动魄之时忽而觉醒,方知大梦一场。不过白天醒来方知夜里作了梦,那
白天的一切造作在一个智者看来,或者等日后我们自己大觉之时,又何尝不会认为它也只不
过是一场梦幻呢?
白日的所作所为与夜里的梦魂牵绕,二者的分界在哪里?
这场大梦谁先觉呢?还是让我们快快证取心性的本体吧,到那时自会水到渠成,一切迎
刃而解。我们的心便可真正憩息在离苦得乐的归宿中。
思桃博士讲完后已是第二天的黎明了。他的真实而深刻的论述我全都记录了下来,尽管
字数比较多。当今知识界中的许多有识之士都已开始借鉴佛法来研究人心的问题,并力图用
心的本来面目来应对世间生活,我觉得这样的研究才会开花结果、富有实义。
八五年九月十二日,在美国纽约的大乘寺玉佛塔落成典礼上,著名的物理学家杨振宁教
授说道:“我是一个信奉佛教的科学家。……佛教是世界上伟大的宗教之一,两千多年前传入
中国以后,对中国文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许多雕刻、建筑艺术与佛教有渊源的关系,文学、
诗词也融入了许多佛教的思想。宋朝苏东坡的名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就
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我想众生也就是因为心陷五蕴之中才会不识自心真面目的。听听这些世间智者的声音吧,
我真想低声悄悄地告诉那些没有学识的人们:“请仔细思维该不该对佛法诽谤。” 平等的世界
个人的生命之花与广袤的大地相比,可能会显得异常渺小,但再微不足道的小花也会散
发出它本有的芳香。每个人依据前世所造的不同之因而感受今世不同的业感之果,这看似不
一样、不公平的人生境遇,实则是因果法则最公平的显现,只是这个中因缘大多数人看不透
而已。
有的生命花朵从一开始就遭到各种风霜冰雹的打击,不幸的生命就此夭折。有些尽管也
遭遇了各种违缘,但强韧的生命力在各种因缘的扶助下,最终还是能绽放出生命最亮丽的色
彩。不过要想使人生的鲜花盛开得最有意义、最有价值,我想恐怕只有在佛法的慈云慧雨浇
灌下,这生命之花才会常开不败,并对大地的养育之恩做出应有的回报。
作为一个修行人,我平日特别留意每一个人的人生经历。别人的欢乐与哀愁、成功与挫
折,对我都有很大的借鉴意义。因而在平常接触人时,我就很在意他们各自不同的人生故事,
我想具体了解一下每朵生命之花的盛开与衰败的因缘。今天我碰到了圆慧,那就刚好趁此机
会,把她自己采撷出的一朵生命之花奉献给大家吧。
七一年的一个夏日,我降生在一个没落的满族贵族家庭里。不过我的降生并没有带给这
个家族以任何欢乐,反而使之罩上了一层阴云。原因就在于我是一个女孩子,而且命相不好。
村里人都说我克母,是“扫帚星”转世。就在这样一个充满歧视的环境中,我度过了我的童
年、少年时光。
记得三岁时,有一天望着天空里美丽的白云,我就在想,什么时候我也能像它们一样飘
来飘去的,那该多自由啊!从六岁开始背上书包上学起,我就暗暗发誓:我一定要超过所有
的男孩子!在这样的目标驱动下,我的学习非常自觉。小学时跳了一级,直接考入了全区重
点中学。本以为靠着优异的学习成绩可以让父母对我另眼相看,但哪里想到,这样的幻想一
次又一次地在他们的冷眼面前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我曾不屈不挠地努力过,从小学拿回家第
一个满分开始,一直到我升入初中后,每每都做着当爸妈看到红红的一百分时,会对我破颜
微笑一下的美梦,但这样的梦只要一踏进家门就会自动破灭。这个问题曾经困扰了我很久,
以至于我对饱尝父母关爱的小弟弟充满了嫉妒甚至敌意。苦闷之余,我只有以读书来充实自
己。
上初二时,学校排演一出话剧《观世音菩萨传说》,选中我演十岁左右的观世音菩萨。我
想这可能是因为我的头发很长,并总给人一种冷冰冰感觉的原故吧。当老师把剧本给我后,
从不知观世音菩萨是何许人也的我,一下子就被她的故事给吸引住了:显现在世人面前的她
的命运也非常苦,但她却能于不论何种境界中都保持自己的慈悲本性。一个生活在困顿中的
人,还能时刻显发这种对他人、对众生无尽的慈爱之心,在我看来,这真是太难能可贵了。
这次演出获得了很大的成功,并且成为了我日后人生道路上的一个转折点。很多次当我
面对不幸和挫折、面对不公和冷遇时,我都会想起观世音菩萨的大悲热肠。这样,许多痛苦
与压抑也就在她的精神感召下渐渐化去无痕了。
十八岁那年,我考上了沈阳的一所自费走读大学,读建筑系。相对自由、宽松的大学生
活并没有改变我以往的孤僻性格。同学们也当我是一个怪物,很少与我说话。其实我对她们
没有任何恶意与成见,只是童年的阴影压在心头郁积得太久,使我不愿意过多地在众人中喧
哗、打闹而已。而且我也不太愿意融入她们那个叽叽喳喳、整天跑东跑西地串联、游玩的群
体里,那样的生活在我看来真的没有太大实义。我的这种做派,再加上我每次考试都遥遥领
先,致使我常常成为别人背后议论的主要焦点。为此,我有时不得不感慨一番:人与人之间
为什么不能和平共处呢?又为什么不能平等相待呢?为什么总是争来斗去?
第二年,我又考上了辽宁省委党校的经济管理专业,但这一点也不能使我高兴起来。因
为活了快二十岁了,这时才突然有了一种感觉,我是越活越糊涂了。曾经有过的所有宏图大
志都已荡然无存,我感觉自己的前途一片迷茫。我根本说不清楚我的人生目标到底是什么?
经济管理专业的学习使我了知了如何管理一个机构、如何面对经济社会的一些知识。简
而言之,就是初步学会了怎样赚钱、如何用钱建构起人与社会群体之间的关系。这种理念使
我的感情渐渐麻木起来,因为钱这个东西几乎勾走了人们所有的感情,但它本身却是最无情
的东西。我发现在我学着与它打交道的过程中,我的眼里、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就全被它挤满
了。每天一睁开眼,似乎头一眼看见的天花板上都浮满了钞票。
临毕业时,我在一家大酒店实习。最终由于各方面表现还令老板满意,毕业后我就留在
了这里。日后想起这段经历,我实在是从心里后悔不已:这个选择毫无疑问是我人生当中最
错误的一次抉择。因为在酒店工作的三年当中,我眼见着自己不断地堕落下去。
那时为了某生,我日日周旋于三教九流之中。推杯换盏、笑脸相迎、机关算尽、惨淡经
营。本来就孤僻的我,当时外表上虽然嘻嘻哈哈,实则内心的壁垒与城府较以往更为厚重了。
我在看穿别人虚伪的同时,自己不得不比对方更虚伪。因此我瞧不起自己!而且我具体负责
一个餐厅的工作,这样我便得经常杀生。刚开始杀生时,我的心里还阵阵作痛,我总是不由
自主地就想起我曾扮演过的观世音菩萨,她在自己身处困窘境地中时,还不忘护惜更为弱小
的生灵。我现在明明可以保护一些亟待拯救的生命,但为了自己的生存,我却眼见它们被推
入火坑。不过刚开始时的这点自我谴责,很快就被日复一日的麻木感代替了。与此同时,我
的官阶越升越高,腰包也越来越鼓,但有时一边数着钞票,一边我就莫明其妙地发起呆来。
呆坐中我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天地这么大,到底哪儿是我的家啊?我最终会到哪里去
呢?
在浑浑噩噩中就这么过了三年,当满地铺满金黄色枯叶的时候,我的苦闷心情也就像这
季节一样,充满了没落。无聊与无奈之中,我独自一人在餐厅自斟自饮。恰在此时,隔壁的
建筑公司王经理也来到了我们餐厅。因平日关系不错,他见我一个人在喝闷酒便关切地问我
出了什么事。没想到他这一问倒像是勾起了我的满腹伤心事,我顿时嚎啕大哭起来。当时的
我什么也不顾及,我也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就好像一个憋闷了太久的人,总有一天会
忍不住要大爆发一样。我一边哭一边哽咽着问道:“人活着为什么这么没有意义?”我也不知
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别人。
万万没想到的是,当我的哭泣稍稍停歇的时候,王经理居然平静地对我说:“小王,您可
能还不知道,尽管我平日老要与客户在您这儿应酬一番,但我至少明白一点:我是不得已才
这么做的。总有一天,我会脱离这个鬼地方的,因为在我心里早已有了一个最好的归宿。知
道吗?我是一个佛教徒。有了这个支柱,我什么都不怕了。”
结果,第二天我就跟着他来到千山、第一次拜了佛菩萨。那天正好遇到一位老和尚开示,
他讲的杀生过患与众生平等之理就像鞭子一样不停地抽打着我。整个听讲过程中,我全身汗
毛直竖,愧疚与恐惧一阵阵袭来。等老和尚一开示完毕,我就跪倒在观世音菩萨像前汗泪交
流地发愿:从今往后一定吃素,再也不敢杀生了。
从此,我就正式走上了学佛之路。
一九九四年春天,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见到了塔尔寺的一位大堪布。他对我的恩德实在
是太大了,在他那里,我又进一步听闻了因果不虚及众生本来皆具如来德性的道理。他还告
诉我,就像镜子蒙上了一层灰尘一样,可怜的众生只因无明妄动便生生世世造业不已,把自
己的一片真心彻底玷污了。一定要对得起自己、对得起众生、对得起佛呀!要赶快努力证悟
呀!
在他的鼓励下,我不久之后就来到了普陀山。在那里我请了许多大乘经典,并聆听了一
些高僧大德的开示。记得当我读《涅槃经》,读到佛陀将入涅槃那一段时,内心真是难过极了。
在泪流满面的同时,我深切地感受到佛思太难报答了,但我一定要报!因为我的新生命就是
从佛陀那里、从上师那里得到的。只有更加精进地修学、闻思、广行善事,才能以自己尽速
解脱的功德回向给法界众生,与大家同脱轮回苦海、共趋涅槃大乐妙境。
在学佛之路上就这么平稳而快乐地走着,但九八年的四月初八,我却遭遇了学佛以来最
最痛苦的一次打击——我的那位塔尔寺的堪布师父圆寂了。悲痛万分的我在接到这个消息后
的唯一反应就是痛不欲生。心里面除了痛苦还是痛苦,简直不知干什么好。就在当天的深夜
时分,我在梦中见到了堪布。师父骑着枣红马,头戴五佛冠。他微笑着对我说:“你看似很坚
强,内心却为何如此脆弱?本来人生就聚散无常,光哭就能了脱生死吗?你应该去寻找你真
正的大恩根本上师。”
得到了师父的这番训诫,我才稍稍控制住了一下纷乱失落的心绪。我开始留意起上师所
说的“真正的大恩根本上师”这句话的含义来。九九年秋末,我在大连阿姨家头一次见到了
法王如意宝的法相。当时的我内心非常高兴,就像见到亲人一样。没有丝毫犹豫我就对老人
家作了头面顶礼。顶礼完毕,我忽然就想到了那位堪布的话,“会不会他就是我的根本上师
呢?”一想到这,我的心就怦怦直跳,同时,一股无法言喻的巨大喜悦与归宿感立刻遍满全
身。法喜充满的我当下就决定要去拜见法王。
来到色达喇荣佛学院并最终见到法王以后,我久悬未决的心终于尘埃落定了。我想我今
生再也不会遇到比这里更殊胜的道场、比这里的上师大德更相应的导师了。特别是在听闻了
堪布传讲的《中观四百论》后,久惑不解的许多问题全都获得了圆满的答案。平生第一次,
我知道了这世上还有一种究竟的见解——大中观;平生第一次,我知道了大圆满的最究竟见
解,竟是连“执中”也不要执取,而且连不执取“执中”之见解也不要执取。这样的生命该
是何等洒脱、潇洒的天地游啊!因为没有一物、一情能再挡住你心的遨游八极。
再接下来,便是二○○○年二月十九日这天,我平静而自在地进行了我的剃度仪式。当
一缕缕青丝被缓慢地剪落时,我的思绪又快速地翻回童年的记忆:曾经为父母的不公而怨恨
在心、苦恼在怀。这么多年过去了,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即就是我和弟弟平均分得了父母
的爱,但人世间还会有别的不平等在以各种方式、于人生的各个阶段上等待着我们。只有清
净的心地才可以做到平等,而清净的心只有依靠佛法才能感得。
平等的世界不在天上、不在人间。它就在一个个被佛法浇灌过的心田里!
在圆慧的叙述中,我感触最深的是她人生经历当中的酒店工作情景。我总在想,作为人
类,如果以杀生来维生的话,那这个世界就真的像是人间地狱了——人类的花园是建筑在动
物们的尸骨上的。这样的风景充满残忍与血腥,毫无诗意可言。
人世间有千千万万的行当,为什么我们要选择以杀害生命为生的职业?把自己的生存维
系在残杀另一个众生的方式上,这是一种愚者的残酷行为。因为不管你是不是佛教徒,只要
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都不会把生命——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的众生的,当成儿戏。
想起来非常心痛,在当下这个末法时代,有些号为大德名僧之人也开始开办酒店、残害
众生。如果是大成就者以方便法调伏众生;或能在特殊因缘条件下,超度所杀之生灵使它们
获得解脱,那应当悉听尊便。否则,这些人只能算作相似的修行人。因为佛陀制定的戒律里
面明确规定不得杀生害命。从世间角度来说,动物保护运动也正风起云涌,而动物保护观念
更是深入人心。比如世间哲学家叔本华,对他的哲学观点我并不赞同,但从基本的人性角度,
我倒是十分赞赏他的这句话:“凡是对动物残忍的,不会是个好人。”
所以很是替圆慧感到庆幸,她终因善根的成熟而跳出了杀生这一自陷、陷他的火坑。我
相信,在平等、清净、永恒的生命花园里,圆慧这朵小花一定会越开越鲜艳、越开越长久的。
而对那些以杀生为生的人,我要说,你们听着:再不忏悔改过,你们都不会被善良的人们当
成好人! 学佛之路
二○○○年末,学院举行汉僧七部大论的结业考试。一千余名汉族四众弟子中,普英以
一百分的优异成绩荣获女众的最高奖励——特等奖。不过,单从外表你可能一点也看不出她
身上的知识分子味儿:永远都是那么朴素,永远都是一种苦行僧的神情。但她的内在智慧却
很成熟,闻思也已达到了一定的水平。不惟出世间法,她对世间法同样也很精通。有一段时
间她发心为众人做饭,结果她娴熟异常的刀功与做菜技巧同样让大家叹为观止。
在给她剃度的那一天,她流着泪说道:“我没有什么可以供养上师三宝的东西,我就把自
己的学佛历程讲出来作为供养吧。”
我于一九七一年出生,今年刚好三十整。在这而立之年,回顾自己学佛的前后过程,我
要说,如果没有佛法,如果不到色达喇荣佛学院,那我这“立”恐怕永远也不会有真正立起
来的时候。
记得八九年考入四川师范学院政治系后,大一、大二基本上是在与好友泡茶园中度过的。
后两年才痛感虚度光阴、毫无所获,便一头扎在图书馆里开始潜心钻研。那一阵子,举国上
下到处呈现一派经济飞速发展的腾腾景象,原本想在书山文海里探出一条明达世事人情、洞
悉社会人生的通天大路来,但两年秉烛夜读的经历却让我对书本上的所有现成答案越发疑惑
起来。百思不解之中,我便从书堆中抬起头来。这一抬头不要紧,思想困惑的我很快就被书
斋外汹涌澎湃的经济浪潮席卷而去了。想当初确也想在经济大潮中当一回弄潮儿,结果在我
钻进孔方兄的小眼睛后,见到的金钱风光却让我感到大煞风景。亲戚家的几个姐妹在一起合
股开了个公司后,原想利益均沾。但一涉及到“钱”字,她们的态度与做法就让缺乏社会生
活经验的我大长了一回见识:因为收入分配问题,亲姊妹差点火拼起来,真应验了“亲兄弟
明算账”那句老话。最后亲戚们反目成仇,只好散伙、各自为政去了。
我这个人倒还有个长处,那就是相同的错误不愿再犯第二次。通过这场经济纠纷,我隐
约明白了金钱的魔力。钱可能会驱使别人为得到它而六亲不认、发疯发狂,不过我却感到钱
这玩竟儿恐怕很难给人带来安乐。眼见周围的许多人在经历了苦难和贪穷的挣扎后,腰包渐
渐鼓了起来,但大多数人在陷入金钱的魔力磁场后,欲罢不能,都只能加快对财富的聚敛。
这中间所使用的手段不外坑蒙拐骗,而消费所聚资财的方式也不离吃喝嫖赌。而且不管是已
致富还是未发达,人们大都“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在欲壑难填的贪心那里,我终于看
到:社会仅仅依靠物质的富庶永远不可能真正消除精神的贫困;个人把幸福和安宁的赌注全
部押在金钱上的结果,也未必能使自己如愿以偿。
带着旁观这次经商活动所得到的创伤记忆,也带着更多的疑惑与不解,九三年毕业后,
我来到了垫江县中学当起了一名政治课教师,前后共达五年。尽管不得不放弃为自己建购别
墅、添置名车的美梦,但对金钱的淡漠并不妨碍我在别的层次上,继续我对这个社会的探究
热望。于是我开始选择人大法学院的民法专业作为我的考研目标,这个小小的垫江县中学怎
能让我施展对未来社会的种种宏观构想。我想以法制来约束人们过分贪婪的欲望,以法制来
协调社会方方面面的关系,以法制强行把不规范、混乱、无序、疯狂、不均、倾斜等等社会
病态现象扭转过来,使我们这个人类社会能在法的阳光下健康成长。然而在北京备考时,在
公安大学遇到的好几起上访事件却让我的热望很快熄灭下来。首先,我感到以法治国在一个
“人治”观念根深蒂固的国度里会受到种种挑战乃至扭曲;另外,社会上存在的不公与强权
已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范围。我感觉自己真是幼稚之极;最关键的是,法制如果不以一种文
化心理作为底蕴,那就像锁链可以锁住人的身,但却无法锁住人心一样,它只能从外部表面
上调控一下人的行为,指望它实现社会人心的长治久安,恐怕最终是会令人失望的。
那我们的文化脊梁、精神品性又在哪里呢?什么又是扭转人心的内在驱动力呢?当时,
我仿佛看到人生之海上很多小舟在随波逐浪。而在金钱和物欲的冲击下,那指路的灯塔却在
风雨中飘摇。
苦闷之中,无意间看到了一位明朝理学家对佛门的赞叹——三代礼乐,尽在丛林中矣!
这句话又把我的思路引向了佛学思想,从此我开始留意起以前从未关注过的佛教世界来了。
记得有一回去一个小寺庙里消夏,正逢一老尼师圆寂。当她的遗像挂出时,我惊讶之极:那
是一位秀丽的年轻女子,含笑的双眸写满温柔与慈爱。再对照眼前这个眼眶凹陷、牙齿脱落、
永远也不会醒来的老人,我怎么也不能把二者联系起来。一瞬间我就想到了我自己:现在穿
着高跟鞋,脸面也还算年轻,但连衣裙里的身躯会不会最终也像这位老人那样干瘪、枯干?
答案是肯定的!尽管在得出这个答案的同时,深切的感伤和失落顿时袭上我心。但事实确实
如此!我也终将会成为过去。一刹那间,我想到了郭沫若笔下那火中的凤凰,它涅槃后获得
了永生。我的生命可不可以也如它那般永生不灭呢?
从此,我更加专心向佛法里寻找这生命不灭的支柱。一次游五台山,偶遇一师,他告诉
我:“世间幻化之事幻生幻灭,寻之如逐水中月影,终究了不可得。惟佛陀宣示万法唯心,能
识取自心自可了知。不过,这世间有几人知道一切都是心的幻化?这世间又有几人能知道这
心原本无有任何造作、无生无灭?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像佛陀那样生生世世以生命为代价,向
心的本性回归挺进?这世间还有谁会如佛陀一般大悲心切,无处无时不现身为你照破无明?”
老师父几句话让我顿感言下有省,我坚定了继续参学的信念。就好像一层窗户纸已明现
于日头光影之中,就差被一拳捅破、打开自性壁垒了。而这最关键的一拳,恰是在色达喇荣
佛学院被上师们一下施予的。
听人介绍来到佛学院后,方知所闻不虚。真正在这闻思修后,才感到佛法乃“止于至善”。
博大精深的思想体系,追求完美、弃恶从善的道德观念,如法修行后不可思议的神通自在,
乃至祛除身体的疾病等等,并不能精辟地说明佛法的全部。它的精髓之处在于:佛法的五明
能解释并涵盖现代科学、哲学的研究成果,尤其对心的见解与实证更是让所有已知的科学、
哲学体系望尘莫及。大脑黑箱一直是哲学家们困惑不已的谜,而佛陀在彻证了心的本性后早
已圆满解决了这个问题。于空性中显现一切,又把一切都化归于空性。佛陀就这样揭示了世
界的真相,并指示我们最终也要回归没有痛苦和不幸的极乐国土——它就在我们每个人的心
间。
回想过去,总会有忍不住的一声叹息。在川师的图书馆里泡了两年,为什么就没有留意
佛法?工作了五年居然没有看过一本佛学书籍,这到底是自己的无知还是社会有意无意的偏
见?不过这一切还是把它们都归之于因缘吧,就像因缘又让我最终碰到了佛法一样。
在金钱的追逐中,我看到并闻到了那么一丝铜臭气。在法律的天平上,我看到并感受到
了:假如没有人心的支撑,这法律之天平将永远不可能公正。只有在佛教的世界里,我才头
一次感到可以解决一切困惑、一切问题的智慧的力量。这种智慧根源于每个人的自心,而爱
心则是她最肥沃的土壤。但太多的人看不到她的枝叶,更看不到她的累累硕果,这都是因为
你的心被外物蒙蔽住了眼睛。
得出了这些定解后,在二○○一年的六月,我终于下定决心出家修道了。记得那天的天
气并不晴朗,但我的心却充满阳光——这一剃度不知剃掉了多少烦恼与多少劫的业障啊!从
此就可以轻装前行在菩提之道上了。
我的学佛之路还刚刚起步,但我相信后面的路程会越走越宽阔、越走越光明。那么你愿
不愿意也与我一起上路呢?
普英从一个原想以法律来维系社会平衡的政治爱好者,转而成为一个认定世出世间惟有
佛法才是最有意义、最值得为之献身的出家人,这中间的经过已如上文那样和盘托出了。仔
细审视一下她的学佛之路,那么她最终的抉择也就并非如某些人认为的那样,是“不可思议”、
“不可理喻”的了。世间的许多政治风云人物,也每每从自己的人生经验当中得出大致相同
的对社会人生的看法,比如清末著名爱国政治家林则徐在《十无益》中就这样说过:“存心不
善,风水无益;……为富不仁,积聚无益;……”而这“存心”之善恶、“为富”之仁与不仁
又绝非一种政治体制或法律规则所能强行决定与扭转。风水也罢,积聚也罢,假如没有人心
的建设相配套,那所谓的天时地利、物质积累,都不会对一个社会的伦理道德与人们的精神
生活产生决定性的正面影响。
这世道存乎于人心,而佛法则是最好的调心法门。
125位知识分子的学佛历程-索达吉堪布(不断更新)
走在光明佛道上九八年的春天,我带着母亲、妹妹朝拜拉萨,返回成都后我又特意赶到乐山礼拜了乐山
大佛。记得当时我和成都、乐山的许多四众弟子还在朝礼之余,专门在乐山组织了一次规模
浩大的放生。那天原本大家都很开心,众人齐心协力把一筐筐的鱼儿放归江里。但没过多久,
由于众生的业力现前,突然之间,从江边一下子就冒出很多只小船,它们争先恐后地划向刚
刚获得自由的鱼群,一大帮可能早已窥伺良久的渔夫们,开始拼命捕捞这在他们看来无异于
天上掉馅饼的美餐。
我们想尽各种办法也无力阻止他们!
我悲哀地望着江面,望着兴高采烈的那群不知因果的人们。正在独自伤心之时,耳畔忽
然传来一阵阵哭声。扭头一望,只见王德钦正在难过地抽泣。 “不用哭了,有时众生的业力
是根本不可思议的。”我对王德钦安慰道。
“堪布,我觉得那些鱼、那些人……怎么都那么可怜。”她哽咽着说道。过了一会儿,稍
微平息了一下心绪的她又问我:“我这样哭是不是非常不好?”
“那倒不一定。你这样哭说明你的善根很深厚,否则不会流出大悲的眼泪、信心的甘露。”
那次乐山之行是我和王德钦的首次接触,后来她就先后四次到过佛学院参学。在越来越
多的接触当中,我们经常有机会在一起探讨各种各样的问题。在一次较充裕的交谈中,她向
我讲述了她由一个好学生转向一个努力奋进的佛子的过程。我相信她的经历也许会使一些人
在感慨之余能变得清醒起来,促使他们也去观察自身的生存实际。
我毕业于某市电子科技大学,现正在读硕士。同时,我还是一名佛教徒。每每想起出生、
成长在北京的我能接触到佛法,并值遇许多大恩上师,心中就不由得感慨万分。
我出生在北京的一个军队大院里。父亲于大学毕业后参了军,母亲专科毕业后曾一度在
中学任教,后又辗转回到大学工作。在儿时的记忆中,我始终生活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里。
勤劳善良的父母对我关怀备至,一转眼,我便上了小学。在学校里,老师教我要做有理想、
有道德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当时许多人都觉得那只不过是一句口号、一个空头大道理而已。
我虽觉得我们确应该有远大志向,但心里也总有一些说不出的疑惑。直到有一天,我在《北
京晚报》上看到一则“火花”(即名言,都是很有哲理的话):“志高品高,志低品低。”这则
“火花”给了我很强的信心:一定要树立远大理想!因为我希望自己成为品德高尚的人,为
此我就必须树立高尚的志愿,这二者是相辅相成的。记得当年周恩来总理于青年求学时期所
发下的“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志愿,着实让我感动不已。是啊,我们读书不能只为一个
人,或几个人,应该为了祖国的振兴、人民的幸福。
小学时的我连“佛”字都很少听到,更不可能对佛教有什么了解。只有在一次春游时,
我们去了卧佛寺和潭柘寺,当时这两处寺庙里人很少,也见不到出家人,俨然就是两处风景
名胜。只记得那里很安静,即便是在我们参观卧佛的时候也依然显得很安静。卧佛很大很大,
他安详的神情,让人一见便生起欢喜心。
初中时的我一心扑在学习上,每天作息很有规律。这段时间我看了不少有教育意义的书
籍,其中记忆较深的有:《安妮的日记》、《牛氓》、《青春之歌》、《爱的教育》等。
这时我开始考虑人生目标的问题。当时认为,首先我们每个人都是生活于集体中,没有
许多人的努力,个人很难成就一件事业。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不能骄傲;另一方面,我应该
尽最大努力,为社会、为人类贡献自己的一生。那时我建立的第一个具体目标便是要当一名
工程师,虽然我无法想象作一名工程师所应具备的条件,但我肯定当时学的会成为将来的基
础,为此我就要学好每一门功课。有一次我的几何晨考才得了70分,心里有说不出的沮丧。
下午回家后,我难过得无法改错题。无奈之下便开始写日记,一边写一边重温自己的理想,
结果当一篇日记快要结束时,我的心情已豁然开朗。
有规律的生活和勤奋学习的结果是:我以平均97分的优异成绩考上了市重点高中——清
华附中。读了高中之后,我开始了住校生活。虽然我学习依然很勤奋、成绩也算优良,可是
生活环境却比以前复杂了许多。人生的价值是什么?如何面对不同性格、不同爱好的人?如
何面对友谊?怎样将学习与生活相融合?如何提高自己的修养?是做一个圆滑世故的人呢,
还是做一个别的什么样的人?此时我才恍然发现我简直就像一个无知的小孩,许许多多的问
题萦绕于怀,却不知什么才是最好的答案,也找不到一位老师可以解答我有关人生的问题,
于是我变得沉默寡言了。
在高中期间,有三件事留给我很深的印象。一是关于人生价值的探讨。当时社会上有两
种风气:一曰读书无用,故而弃学经商。二曰出国留学。前者是说只有通过经商赚大钱,人
生的价值才能得以实现。后者的主体则为高级知识分子,由于当时国内的工资待遇很低,老
一辈知识分子一生的积累也无法达到外国同行一年赚的钱,因而许多文化人便认为只有出国
留学、在国外工作,他们的能力与人生价值才能得到最大的承认与实现。如果说是为人类社
会、科学发展做贡献,那么就不存在国界的限制,从此角度讲,出国留学以及在国外工作也
挺好的。可是人生的价值到底是什么呢?这两种人生选择无论怎样都无法使我心甘情愿地就
范。有一次,我无意间在报纸上看到爱因斯坦的一段话:“人的价值不在于他从社会索取多少,
而于他为社会付出多少。”我这才算是初步确定了我的人生价值取向。
第二件事便是作家三毛的书。她的一本散文集中讲道:快乐的小花不在某个岛屿上,也
不在外在世界的任何角落里,而在每个人的心里。这些看似很普通的话,却给未曾真正了解
自己、亦未曾真正了解周遭环境,十分想寻找人生真谛与快乐的我以很大启发。
第三件事便是我的姥姥。姥姥在我八个月时便去世了,她并不识字,只是一个普通的农
村妇女,但她却以纯朴善良、善解人意和热心助人而赢得了村人的尊敬。在她七十寿辰时,
全村的人都为她祝寿。从童年起,妈妈便时常给我讲姥姥一生中善待邻里、乡人,善待有困
难的亲戚的故事。这些故事并不是姥姥告诉别人的,有些是妈妈亲身经历的,有些是听妈妈
的姑姑讲的。小时候,我也只是听听而已,觉得很有趣。到了高中,我便开始思考这些故事
中许多做人的道理。姥姥虽然对人很好,可还是会遇到恩将仇报的事,但她却始终如一地善
待她周遭的人,一直到死。她的这种精神,使我想起了一句话:“一个人做一件好事并不难,
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由此我想到,一个人在顺境中做好人可能不觉得很难,难的是在逆境
中依然做好人,且不为环境左右,始终坚持最初的善心。于是姥姥便成了我心中的榜样,我
就是想做一个像她那样的人,不论别人怎样待我,我都要始终如一地善待别人。这便是我最
初树立起的做人原则。
高中三年一晃即逝,努力依旧没有白废,我以较好的成绩考上了全国重点大学——某市
的电子科技大学,从此开始了崭新的大学生活。
来到这座城市后,发觉这里的天总是阴阴的,难得见到太阳,不过气候却湿润温和。校
园里的香樟树时时散发出一阵阵幽幽的清香,浸人肺腑。我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开始
了正常的学习生活。大学生活说起来是枯燥的三点一线:宿舍——教室(或图书馆)——食
堂。尽管如此,我却乐在其中。我把学习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既紧凑,又不会令人厌烦。
我不看电视、电影,除了适当的文体活动外,从不放逸。就这样一年飞逝,我以年级第四名
的成绩,得到了二等奖学金。这时的我可说是春风得意、十分顺利,但我总觉得像是缺少了
点什么。虽然我说不出缺的是什么,但我知道那不是大学老师能给予我的,也不是从文学名
著或普通的世间书籍中所能得到的。
在大一的暑假里,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平生第一次在离学校很近的一个寺庙里拜了佛。
事后我把拜佛的事告诉了一个好朋友,他从小便信佛。他既没有马上就大加赞叹,也没有轻
易讥笑我“临时抱佛脚”,只是微笑着对我说:“你应该想想看为什么要拜佛,否则岂不是很
盲目吗?我希望你不是迷信,你应该了解佛教的教理才对。”在他的启发下,我突然想起别人
曾介绍说《金刚经》是佛法中的最上乘,我立即在离家不远的一个小书摊上请到了一本《白
话佛经》,里面有《金刚经》、《地藏菩萨本愿经》、《六祖坛经》及《普贤行愿品》。当晚我便
迫不及待地读诵《金刚经》的原文,立刻就被它深深地吸引住了。虽然当时我并不能了解经
文的义理,但其中有几处却给我很深的触动。一是佛经给了我对佛陀及其教言的信心。从小
到大,我不曾对任何一个人或事,产生过如此强烈的信赖感。在经中,佛陀亦亲宣:如来是
真语者、实语者、如语者、不诳语者、不异语者。这些教言更增加了我的信心,觉得他的真
谛之语,远远超出了世间的一切言词。二是经文最后的偈子“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
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好像一道闪电,让我的眼睛为之一亮,使我不得不重新观察我及周
围的一切。三是佛陀做忍辱仙人,为哥利王节节肢解的公案,引起了我极大的好奇心。为什
么忍辱仙人对哥利王肢解自己不但不生嗔恨,反而发愿成佛之时首先救度他?虽然经中讲明
了原因:无我,可那是凡夫所无法达到的境界。平时我们总是仇恨害自己的人,要是手被刀
子割破了一个小口子,我们亦疼痛难忍。佛陀为什么能做到这点,这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
这便是我初遇佛教的因缘。以前的我算得上是有理想、勤奋好学、积极向上的人。但同
时我又像一个在黑暗中想努力摸索出人生真谛的小孩,费了很大的劲儿,却常常不知所从,
始终找不到进入正途的路口。从那天起,我的心里便点燃了一盏灯,尽管灯光尚弱,但我再
也不是一个人在黑暗中盲目地寻找真理。
在这里我想插一句:现在社会上有许多人对佛教及学佛的人有很深的误解,他们认为佛
教徒及佛教大致不外四种状况。其一是人们在遭受很大挫折,于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信佛、
学佛,是为了求佛祖保佑他们走出厄运,或是为了求得精神上的安慰。其二是学佛的大都是
老年人,尤其是老婆婆,他们大半文化不高,把烧香拜佛作为一种精神寄托或是求佛陀保佑
全家幸福。三是认为佛教是迷信,只是让人烧香拜佛。四是认为佛教是消极的、宿命的。关
于后两点对佛教的误解,国内外仁人志士都曾以各种方式予以驳斥,近代高僧弘一法师著有
《佛法十疑略释》,专门解释人们对佛法的疑惑。当代大德堪布索达吉所著的《佛教科学论》,
更是详细地阐述了佛教的科学性。而我的亲身经历及周围许许多多的有文化、事业有成、正
信的青年学佛者的事实,都说明前面两种认识是绝对错误的、偏激的,那是由于人们并不真
正了解佛教的本来面目才产生的一些愚痴之见。
不久之后,我又看到一本《佛教与人生》的小册子。通过它,我了解了五戒、十善以及
菩萨的四宏誓愿。当我一口气读完这本书时,心里十分高兴。我开始相信佛法的弘扬对社会
的安定与进步将起到重要作用。社会上的一切犯罪有哪一样离开过杀、盗、邪淫和妄语?一
切丑陋的现象有哪一样不是和贪嗔痴紧密相联?试想如果一国中人人都奉行五戒十善,那么
百姓一定是安居乐业,国家一定是繁荣富强。即便不能如此,哪怕多一个人行持五戒十善,
国家都会多一分祥和、少一分危险。仅仅如此也可以看到佛教是积极向上的。同时菩萨的四
宏誓愿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中,我开始模模糊糊地有些了解了佛陀的前生——忍辱仙人的行为。
用我当时的想法来说就是:佛陀心量不像我这样的凡夫那样狭窄,他的心胸比大海还要深,
比虚空还要广,那是多么不可思议而又令人向往的一种境界。我深信,虽然我不能现见佛陀,
但他却可以作为我永远的老师!我要向他学习,要成就和他一样不可思议的境界。佛教不仅
仅是教条,而是要我们去实践那些自利利他、离苦得乐的方法,最终使自他都得到真正的快
乐。
在一九九三年的农历正月初一,我和许多人在昭觉寺的大雄宝殿内,以清定上师为皈依
师,皈依了三宝并受了五戒。当时的情景让我永生难忘:大殿中人挨着人,但秩序井然,我
们在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下,恭敬地顶礼诸佛菩萨和慈祥的上师。我们跟着上师念诵着皈依
的誓词、发菩提心、发四宏誓愿……当时的我十分激动地想,今天我终于可以在诸佛菩萨、
上师的面前郑重地发下誓愿,对我来讲,这些不仅仅是写在纸上的话,更是我的心声。皈依
后,我依然每天忙于学习,很少到昭觉寺亲近上师。当时我看了《六祖坛经》、《金刚经》,但
却不知如何将经文与我的生活相融,也就是说,我并没有真正开始修行。直到几个月后,一
位热心的师兄借我许多书,其中有《竹窗随笔》、《宣化上人开示录》、《印光法师文钞菁华录》、
《白话阿弥陀经》。这些书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使我的修行开始有了落脚点。
当时我并不太了解莲池大师、印光法师,只是通过他们的著作,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他们
高尚的人格。他们那无私的、慈悲的、充满智慧的教言深入人心,令我对他们产生了强烈的
信心。在莲池大师、印光大师和宣化上人的开示中,将杀生的过患、茹素的理由讲得圆圆满
满,他们从卫生、因果、慈悲等角度,以教证、理证及大量的事实为依据,苦口婆心地规劝,
不能不让人信服。我是学科学的,并不是随便就相信一切,亦不是随便怀疑一切的人。信仰
也好,其它任何事物也好,如果真正是科学的、有道理的,我便会义无反顾、毫不犹豫地去
信仰、去做。从此我开始发心吃素,并且在饭桌上常常忍不住地对男友讲:“一碗肉羹,仇深
似海。”试想,平时我们的身体不小心被针刺到或被开水烫到,我们都会痛得急忙躲闪,感到
很难忍受。而那些可怜的动物,却每天面临着被割喉、拔毛、剐鳞、开肠破肚的危险,活生
生地感受着千刀万剐、入沸汤、下油锅等我们无法想象的可怕痛苦。它们也像人类一样贪生
怕死,因而它们的痛是刻骨铭心的,它们的恨又怎能不深如大海呢?大概由于这句话太容易
使人产生联想,而这种联想又是好心的男友所不忍的,所以没过几天他也发心吃素了。
其次,我开始了解了净土念佛法门,知道有阿弥陀佛的西方极乐世界以及阿弥陀佛的大
愿。对于学科学的人来讲,不容易相信这些看似神奇的事物。但我为什么要怀疑呢?只是因
为我没有亲眼见到吗?实际上,人的眼界实在太小太小。孔子、华盛顿等伟大的历史人物,
还有历史上发生的一切,我们都不曾亲眼见到,而我们依然相信史书上的记载。阿弥陀佛、
西方极乐世界亦为历史上许许多多的圣贤、高僧大德和成千上万的无名善士所亲眼目睹,并
载于佛经、高僧传、往生传等许多史书中,我们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总之佛陀的真实语、高
僧大德的谆谆开示,都使我对念佛求生西方极乐世界产生了信心和向往之心。求往生也并不
是为了个人的安乐,而是为了帮助所有的有缘人得到真正的快乐。从此,我便在上课下课的
路上按照印光大师所教的方法念佛。当我专心念佛的时候,心中充满了喜悦与安详。
慢慢地,我对佛教的认识不断深入,这要感谢净空法师的开示、黄念祖老居士(北京邮
电学院的教授)讲的《无量寿经》的录音带以及印光大师的文钞。从黄念祖那里,我了解到
华严境界、华严十玄(即一多相即、大小相容、广狭自在、延促同时、重重无尽、圆明具德
等)的不可思议。而这些不可思议的境界并非是神话、臆想、反科学的,而是佛陀亲证宇宙
人生实相后所见的境界,是自心所具的功德之相。近代及现当代的许多著名科学家、哲学家
也已经从科学、哲学的层面,不同程度地了解到了华严不可思议的境界。如伟大的物理学家
爱因斯坦就曾说过:时间、空间、物质都是人类的错觉。这一论点已突破了旧的时间观、空
间观和物质观。而辩证法也提出了有限与无限的关系。我相信,科学的发展一定会成为佛教
科学性最好的佐证。有人讲佛教是唯心的,因为佛教中讲“万法唯心造”。而实际上,“万法
唯心”的“心”并不是指意识,也不是指某种“客观的精神”。从实质讲,佛教不是哲学而是
一种圆满的教育,它以三宝为依怙,以戒定慧为宗旨,依靠闻思修证悟诸法实相。而针对不
同的个人,佛法又有八万四千法门去因人施教。来自印度的释迦牟尼佛,两千多年来,已让
许许多多的人依照他的教言而证得了万法的本性,并获得了大自在、真快乐,在这方面有历
史记载的数不胜数。
随着信心的不断增加,我往生极乐世界的愿望也更加强烈,因而念佛也更精勤了。但烦
恼却时而销声匿迹,时而又滚滚而来。在我自省之下,觉得原因在于自己并未真正生起世俗
菩提心。原先听黄老居士介绍说密宗是果教派,是佛陀究竟了义、最极圆满的教法后,我便
对密宗生起了信心。后来又有人介绍说,密宗的加行部分有专门修发菩提心的方法,这使我
对密宗的向往之心更加强烈。不久之后,一件看似偶然的事情便像专门为我预备似的发生了。
就在我以优异成绩完成了大学学习,即将返回北京的前几天,一位朋友通知我说,昭觉寺要
举行很殊胜的灌顶,我便毫不犹豫地和朋友一起参加了那次灌顶并受了在家菩萨戒。不过,
许多年后我才真正有机缘逐渐深入地接触、了解了密法,并在法王如意宝晋美彭措上师前接
受了殊胜灌顶。所谓“饮水思源,知恩图报”,现在回想起我学佛这么多年的经过,我深深地
体悟到,即便是非常微小的进步,亦无不源自诸位上师、诸佛菩萨的慈悲护念与加持。诸佛
菩萨无时无刻不在关照着每一位众生,只要我们有一点善根,他们都会以种种方便,使我们
的心趋入正法。
虽然我现在修行并不精进,且还有许多坏毛病,但我已经开始走上一条光明的菩提大道。
无论我今后从事哪种职业,到任何一个地方,我都不会离开上师三宝,不会离开正途。为使
一切众生都能摆脱痛苦,真正获得永久的大安乐,我愿为此努力、精进地修行,直到永远……
听了王德钦的叙述,我感觉她真是一个非常好学、善良的姑娘。一方面从小到大都对科
学有着不懈的追求,一方面又能客观公正地以科学的态度对待并趋入佛法,这后一点在当代
知识界尤为可贵与难得,因很少有人会从世间法里、对远大理想的追求中抽身出来而栖身于
佛教的寂静生活。
在这个世间,以智慧,特别是佛法智慧拥抱人生的实属罕见。不知人们知不知道,他们
整天连做梦都想得到利益,但他们获取利益的方式,却往往导致最终的结果与最初的目的背
道而驰,因为他们根本不懂得其实只有通过真正的智慧,人们才能获得世间乃至出世间最大
的利益。所以我希望现在正在攻读硕士学位的王德钦能如她所说,更进一步地把比原先有所
提高的聪明智慧用来与佛法相结合,争取尽早圆满福慧资粮,为周围的人做一个学佛的科技
工作者的榜样,对佛法、对世间科学都能做出应有的贡献。
脑海当中永远都会记住她当年在放生现场洒下的泪水,更期望未来的王德钦,能用真正
的大悲泪水去救度更多的身陷不幸的可怜众生;能用真正的智慧双眸去破除愚痴世人的暗昧。 撞击灵魂
在人生的旅途中,除了父母以外,老师可能是我们最重要的“传道、授业、解惑”者了。
我读书时,总感觉站在讲台上的老师各个十全十美。随着年岁的渐长,才渐渐懂得其实并非
所有的老师都能把于人生真正有益的经验传授给学生,特别是当这个老师不懂佛法的时候。
可惜的是,教育界当中又有几人能信仰佛陀宣示的真理呢?
不过我认识的老师当中,有些却早已皈依了三宝。有的还像下文的主人公王老师一样,
辞去工作专修佛法。如果想了解这位毕业于西南交大的王老师的学佛经历,那就请听我细细
道来吧。
能生而为人是幸运的,但不幸的是,我却是在父母长期不和的阴影中长大的。也许是因
为过早地感受到人世间的苦难,我从小时候起便开始自觉思索人生的真正价值和生命的意义。
但无论是西方哲学家的思想,还是上帝布道的福音,都未能使我的心灵找到最终栖息的港湾。
疲惫之极,我又乱投向“外道”之门……好在苍天有眼,我佛慈悲,困惑中的我偶获《密宗
断惑论》一书。此书的指点迷津,对我犹如迷途中的导航,使我得以悬崖勒马、回返正途。
不仅仅是我,妈妈和姐姐也都顿觉:如要寻觅人生真理、脱离轮回苦海,则唯入佛门方得正
果。于是我们娘仨立即同日皈依佛门,开始诚信佛法。我们还在佛前共同许下即生成就、往
生西方净土的誓愿。不久,一生饱受磨难的母亲去世,这让我更加感到生命的无常。仔细想
来,那令无数人贪著不尽的生命,不就是呼吸之间的一缕游丝吗?醉生梦死的众生又焉知那
灭顶之灾实已高悬头顶。看破了那些许多痴心妄想之众如何也放不下的花花绿绿的世事万象,
我想我该去追寻最终的去处了。为自己,更为所有的如母有情都能解脱轮回的锁链而追寻那
最究竟的、不生不灭的生命之根。
九九年春节,带着母亲临终前的嘱托,辞别了老父亲与家人,我只身来到色达喇荣佛学
院寻找我的归宿。
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湛蓝的天空一尘不染。在莲花宫,我第一次见到了《密宗断惑论》
的作者——这个在我人生最紧要关头给予关键性指导的人。这位堪布平和地问我:“你想求什
么?”
望着他那张略显严峻的脸,我动了动嘴唇,却不知说什么好。见我有些紧张,堪布便从
身边取出一张法王上师的照片放在我头顶,并温和地说:“好吧,给你加持一下。”然后他便
开始念经加持。
就在这一刹那,一股说不清的能量像电流般划过全身,激动和兴奋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
来。身体在微微颤抖,我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温暖。眼前不知怎的就浮现出印在记忆深处的
一幕情景:
小时候我总爱在田埂边的小沟里玩耍,沟里常常有一群群蚂蚁在跑来跑去或者打闹嬉戏,
这时的我总会在一旁静静地看得出神。突然上游的田里放水了,混浊的水流卷着泥沙滚滚而
下。眼看着这些蚂蚁就要被水冲走了,我急得使劲喊:“快跑呀!水来了,你们要被淹死了。”
然而这些蚂蚁却全然不知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还在那儿快乐地忙忙碌碌着。顷刻间小蚂蚁
们便被水流吞没了,偶尔会有几只侥幸地挣扎在水面,我便赶紧拿一张树叶一舀,将它们捞
出来……
此时的我,仿佛也看到了一张巨大的手慈悲地把我这只可怜的“小蚂蚁”从轮回的苦海
中“舀”了出来。小时候的那段经历,常常使我联想到我们人类的生命也同样如是的脆弱与
无力。不过,现在我在心中可以欣慰地对自己说,“我得救了!”
拜见了堪布之后,我自己感觉身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为自己今生起能值遇这么殊胜
的上师,并与佛学院结下深厚的法缘而欣慰万分。学院里的一切都在促使我思考自己未来的
道路该怎么走。这里的每一个修行人都让我感到一种鼓舞,不论男女老少。每当我看到他们,
我就会想起我的母亲。如果她还活着,我一定会带她来这里,让她同我一起沐浴法王如意宝
的教法甘露与慈悲阳光。
在学院,我感觉自己的灵魂每天都在受佛法的撞击。特别是从天葬台回来后,这种感觉
更强烈了。那天大约是在中午十二点左右,娇阳似火,我独自一人沿着坛城边的小路向天葬
台奔去。我想亲眼看看堪布在课堂上讲的“我们的身体不过是供秃鹫吞食的食物”这一景观,
同时也想好好思考一下这里面所阐述的修行哲理。
那天的尸体是一具女婴,大约只有六个月大吧。我不想复述她的稚嫩身躯被秃鹫吞食撕
扯的场面。我只想说,当第一只大过这个女孩身体几倍的秃鹫扑向她时,我忍不住哭了。不
是恐惧,不是恶心,我为我们人类的可怜、自以为是、执着造作、痛苦不堪,但又那么固执
的愚痴,头一次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悲哀!是呀,原本四大皆空,所有曾苦心孤诣营求过的一
切,到天葬台上还剩下什么呢?释迦牟尼佛夜睹明星悟道后感叹道,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
只因妄想执着而不能证得。为了让众生证得这久已失落的自性,佛陀不惜说法四十九年!越
是想到佛的慈悲、我人的愚昧不灵,我的心就越感到难受。那天,我痛痛快快地在天葬台哭
了一个下午。
看完天葬回来,我开始不再贪恋自己的肉身了。不仅这样,只要一见到有些忸怩作态、
浓妆艳抹之人,一观想那身体,我就忍不住翻肠倒胃。的确,深深地去体味,我们为之誓死
捍卫和精心护呵的身体,与鸟食又有什么本质区别呢?生生世世相伴的其实是一堆烦恼和痛
苦编织的网。被染污的心错误地理解着生命的意义,从而把无尽的苦注入岁月之流里,真正
地障碍了生命的自然流畅。
天葬对我的心灵撞击、打磨,让我开始重新组合身心世界。我渐渐学会了放下“自我”、
放下执着,去努力和心性的本来面目会合。
带着从佛学院得到的对佛法的相似闻思定解,几个月后我回到了成都。再次面对以前习
以为常的教学工作,但此时,我的心境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说起我的职业,其实我是一名有二十几年教龄的某中专的教学骨干。平日兢兢业业,颇
受学生喜爱、欢迎。除教学工作外,我还利用一副天生的好嗓子,参加了很多次全国、省、
市级的歌手大赛,在现实生活中可谓小有名气。但在佛学院所受到的熏染,使我已不想也很
难再回到过去的生活轨道中。我怎么看周围的人与事,怎么觉得都与我格格不入。我也知道
“佛法不离世间觉”,但正是想日后能从容游弋于世与出世间,我才想最好现在还是能再回学
院好好专一闻思修,为将来达到这个境界打好基础。要不然,整天在俗务中磨呀磨,自己那
点儿善根怕是不多久就要被磨光了吧。况且在成都,我天天想的都是学院,整天魂不守舍的,
这种状态还不如干脆回去算了。
主意一定,我便向单位递交了辞职申请。学校领导看了我的申请后专门找我谈话,希望
我慎重抉择,千万不可当儿戏。我拿出法王老人家的法相和有关学院的一些照片给他看,又
顺便把在学院的所见所闻、我在学院听闻的佛陀对人生的洞见说给他听。他像听故事般地听
完了我的讲述后也深受感动,开始对我的选择表示理解。最后他考虑到我今后的生活没有着
落,还特批了几千块钱以示对我的一点心意。我想这些都是上师的加持,否则哪会有这么顺
利?为了巩固那位领导的善根,临分别时,我送给了他一本法王传讲的《百业经》。
放弃了二十多年的工龄,舍弃了可赖以生存的养老金,离开了朝夕相伴的工作,我一点
儿也不后悔。因为我被敬爱的上师、被学院深深地吸引;因为我再也不想仅仅为了混口饭而
唐丧光阴。尽管我出家的因缘尚未具备,但为了能更多地在学院听闻了生脱死的大法,更快
地积累福报资粮,我想我还是放下该放下的一切吧。我的年龄也不小了,不说无常到来,就
这么正常地活下去,数一数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
在学院,再也不必劳心劳力地蝇营狗苟。尽管没有了固定的收入,但也不会为满足不了
无穷无尽的欲望而烦恼。在自己梦想的地方做着自己愿意做的事真是轻松自在。有了上师三
宝的加持和相应的修学,烦恼的心终于开始平静下来:第一念抓不住,第二念总还能回光返
照,照破妄念;凡事观心自省、随缘不执为用。漂亮的衣服照样穿,该放的歌喉照样吼;钱
财原本不是罪,不贪不执才为真。一位朋友在学院见到我后惊奇地说:“你现在怎么这么自在
啊?!”
是的,与佛法的碰撞让我的心灵豁然开朗了许多,蒙蔽了许久的天窗终于可以让慧日之
光透进些许的光亮。每当想起这些,我的心总是充满感激:为我拥有如此难得的人生,为我
能幸运碰到这样难得的上师,为我能听闻无上的殊胜妙法。
真的,除了感激我还能说什么呢?剩下的便是全身心投入我所选择的永不回头的修行之
道了。
王老师虽没给我上过课,不过我还是称她为老师吧。以前她曾当面赞叹过我几句,诸如:
“在学院最令我神往、最快乐的事之一,就是听您上课。”;或者“您传讲的佛理深邃无比,
单就教学风格而言,也堪称一位巨匠。听您的课真是一种享受。”这些话也许发自内心,也许
是恭维。不过她个人能从单位辞职,一心一意专修佛法已是非常不易,特别是在许多人为保
住饭碗而奔波努力的现在。如果佛法没有深入她的内心,她是不会作出这种选择的。但时间
会证明这种选择绝对没错!因为人无论依靠何种途径,只要能获得心灵的快乐与真正的解脱
就是幸福的。我想王老师的现在乃至将来都会是幸福的…… 人生定位
无论在汉地还是藏地,都有一些人从小就因前世同行等流果的熏染,而致很小时便与佛
法结下了不解的缘分。如果他们前世与佛的因缘比较深的话,那这一世与佛法的渊源也更为
殊胜。他们可能从小就对善知识、对佛法表现出一定程度的好奇与接近,与常人相比,也更
能顺利而没有过多怀疑地接受佛陀的教言。对他们来说,以小时候的这些善根为基础,如果
得遇具相上师教授的话,人生从此便可走上一条康庄、幸福之正道。
很高兴能在这里向大家介绍北大硕士明光的学佛与人生经历,他就属于这种从小就善根
深厚的学佛人之列。多年的学佛经历使他在原先良好善根的基础上,人格、行为、修持都日
渐增上,恐怕一些出家人的日常行持也难与之相提并论。
当人们越来越多地向外境趋驰造作时,他们是不会内观自心过患的。而在将佛法融入内
心这一点上,明光的经历恰恰可以给我们很多启发。
我叫明光,现在北大某系读研究生。说到北大,人们普遍认为它是全中国最自由和开放
的校园,在这里,莘莘学子们均可依据自己的价值取向积极演绎自己的生命轨迹。我在感受
北大自由空气恩泽的同时,也多多少少对这里的学佛氛围有些许的遗憾。每当向别人讲起我
是一个佛教徒时,总感觉对方的目光里马上就有了一种怪异的注视。于是我就在心里感叹到: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呢?人们信仰某种东西、某种价值体系,难道不是一种很正常的心理取
向吗?就像你喜欢清华的荷塘月色,我喜欢北大的燕国风光一样,本无厚此薄彼之处,为何
还要对我的信仰佛教大惊小怪呢?”其实我倒是一直觉得,在人们那越来越躁动不安的内心
里,有了信仰还可以起到一定的支撑作用。否则,他的心里只会装下更多的足以使他倾斜、
引发新的身心危机的欲望。
说起我的学佛过程,那似乎是一种水到渠成般自然而然的流程。七六年出生于北京的我,
家就住在北海边。小时候大人常带我去那里玩,北海一带的景致中,我最喜欢的便是矗立在
翠峦碧波之上的藏式白塔。特别是当人们告诉我那是一座佛教建筑物时,我更加觉得它有一
种吸引我的说不出的神秘色彩。四岁上幼儿园时,每当我经过西四的白塔寺时,便总要不自
觉地用稚嫩而好奇的目光紧紧盯住那壮观、庄严的大白塔,并总是希望车开慢点儿,好让我
多看两眼。第一次进广济寺时才刚刚五岁,别的印象都没有了,只依稀记得拜完佛后偶遇一
位老师父,他非常慈祥地摸摸我的头,还送给我一个大苹果。末了,又对我父母说我非常有
佛缘,长得也极有佛相。回家后,我把那个苹果放在我的床头,一直供到它最后烂掉……
童年的往事总是让人想起来就觉历历如昨日,点点滴滴的从中折射出我天真佛性的率真
流露。上小学后,这种对佛的亲近感就更加与日俱增起来。记得有一年暑假,我得了一场病。
结果等病好后,我居然再也不想吃肉了,从那以后就一直吃素到如今。上初中时,寺院成了
我最喜欢去的地方。潭柘寺的塔林、戒台寺的戒坛、云居寺的石经板、智化寺的佛教音乐都
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高中时我又开始接触佛教的理念,可能由于从小就与佛有扯不断的
亲近关系吧,没有过多的分别念,在纯净的心田里,我很自然地就认同了佛教的一些基本概
念,比如因果轮回。当时身边几乎百分之百的同学都对佛法存有疑惑,但我想,如果要追根
究源的话,问题肯定不是出在佛法这边,而在于不接受佛法的个人。如果你没有一个明晰、
清醒的头脑,再加上受一些世俗教育的误导,对佛法产生人云亦云似的亦步亦趋的排斥、误
解,想来也在所难免。但如果不放开胆量、放下成见去实地钻研一番佛法,只凭主观臆想或
书本定论、大众舆论就轻易下判断,那我只能认为这种人已失去了自我,他们只是特定社会
观念下的复制品或接收器而已。故而,我那时就常常去寺院参加一些佛教活动,如早晚课、
水陆法会等。通过佛教的念修法门,我深感自己受益匪浅,至少身心越来越清静安和。备战
高考时,就因为有过上早殿的经历,所以我可以在凌晨四点钟就起来复习功课,并最终以优
异成绩考入北大。
充满情趣的大学生活令我十分满意,二年级时,我还参加了禅学社团,真没想到北大还
有这样的一个学佛组织。在禅学社里,我积极参加每一次活动,诸如讲座、参观寺庙、去中
国佛学院与法师们座谈等。渐渐地,对佛教的信心之花在我心中越开越茂盛。虽则在北大校
园里,我接受的是现代科学的教育,但在内心中,佛法与科学并未形成为两种互不相容的势
力。站在佛法的角度审视科学,会使人高屋建瓴,而从自然科学的角度去感受佛法,你只能
更加觉得佛法的远见卓识。我越来越相信孙中山先生那句话的正确性:“佛教乃救世之仁,佛
教是哲学之母,研究佛学可佐科学之偏。”
后来听说河北赵县柏林禅寺举办生活禅夏令营,于是在二○○○年的暑期,我就又赶到
那里参加了第八届夏令营的各项活动。短短的几天时间,禅宗与禅学的理念便使我叹为观止、
心悦诚服。回想起大学校园里,各种思潮此起彼伏,令人眼花缭乱。想当初,我也曾竭力追
随过各个独领风骚之创造潮流的风云人物,以期能填补心灵面对浩无涯际的时空时,所产生
的失落与空虚,恰恰就像时下社会上的形形色色的追星族一样。但结果却是往往不得其终:
信息与知识变化太快,今天一个样、明天一个样,你根本不知道这些学说会将你带向何方。
所以尽管我从小就受佛法的熏染,但我一直试图能在佛法与世间学术之间找到融汇点。结果
上大学后这段时间的探索,我发现融汇二者的基点只能是以佛法化世间思潮,而不能被之所
化;世间学术只能以佛法为指导,而不能妄图超越或替代它。得出这个结论之前,我曾一度
出现心灵的饥荒、人生的盲点,因我不知道应最终将自己的思想、人生定位在哪里,最终以
佛法还是以世间科学立足于社会。虽然我也知道二者并不矛盾,但显现上毕竟有个以何为安
身立命、以谁为指归、为主要处世立身之坐标的问题。
接触了禅宗之后,诸位禅门大德对禅宗直指心性的开示,似乎传给了我一把启开心智之
门的钥匙。从此,我的内心渐渐有了一道对付所有纷繁万象、芸芸百态、日常动用这些纷至
沓来的幻象之良策:那就是不对境生心,只朗朗照了则已;认真做事,不论科研还是学习。
但心无分别,用心处无一丝执着痕迹。总起来看,也即当体即空,但又不妨快快乐乐、无所
粘着地大干一场。不惟从理上明了一点儿佛法所言万物归之于心地的观点,而且藉禅坐之修
行,我自我感觉往日浮泛的心态也得到了明显调整,心力显著增强,气顺身调、轻安柔软。
我终于体悟到,以前不论是学佛还是做学问,我的眼光始终在向外看,在外在的种种努力中
追寻生命的支杆。也曾为此而疲于奔命,但效果并不明显。反观自心后,释然明了禅宗活在
当下的理念。向外驱驰只能使我离自心越来越远,而内观的修行则可突破一切心灵的障垢,
从而开发出本有的大智慧。
同时在夏令营中,大德们还一再谆谆告诫千万不要把禅宗宗师的一些呵佛骂祖之举当作
自己修行的样板,原因很简单,我们谁都没有资格说现在我们已证悟了空性,谈空说玄正是
禅宗后来流于“口头禅”的重要原因,一定要注意日常的点滴行持。在夏令营与道友们朝夕
相处的日子里,我就深刻感受到了这一点。先说说我自己,在寺院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我觉
得自己在为人处事上比以往冷静沉着多了。另外平常没课时,生活依然能保持规律,不像大
多数同学那样日日呼呼大睡。回家后也能主动帮着家里料理家务。而在夏令营时,我发现有
些营员虽未违反营地纪律,但他们纯属是把夏令营当成是一次免费旅游。有些则借着“但观
自心”的招牌,口口声声要摧毁一切有形有象的执着。他们早晨不起床上早课,晚上还要聊
天不止,更不愿出坡劳动。而这些“无相”的修行者们在发东西时,则回回抢在最前头。我
想这些绝不是对佛法真正感兴趣的人,而且也绝不会修成。
多年的学佛体验使我认识到佛法是最完美的教育。佛法可重新塑造一个人的品格,使失
落者再度获得自信与从容;使失望者获得勇气与力量;使暴戾者获得平和与慈悲。佛法确确
实实是重建一个人心地家园的最上妙法。可惜的是,有不少知识分子并未认识到这一点,在
对佛法的认知上,他们心里存在着不少的心理障碍。比如我校某系的一位博士向一位师父表
白说:“我研究哲学多年,虽已看到佛法的真实与完美,但社会观念、周遭环境都使我还不太
敢公开进入佛教。”其实我觉得这纯属杞人忧天或自我掩饰。对在家人学佛而言,某位大法师
曾开示道:“应将信仰落实于生活,将修行落实于当下,将佛法融化于世间,将个人融化于大
众。”故而我觉得这位师兄所言,实乃没有放下“我执”,因而无法学会“融化”。在今后的工
作、生活中,我将依此教言努力实践下去,力争将禅与生活真正结合起来。
现在我已受持了五戒,我准备认真地从戒杀、戒盗、戒淫、戒妄、戒酒做起,受持佛法,
并落实在最基本的一些日常生活中。比如在家帮父母做家务;在校主动帮同学打饭;在教室
帮老师擦黑板;乘车时主动搀扶行动不便者,并给老年人让座;吃饭不浪费一粒米……我相
信以佛法指导我的全部所作所为,一定可以使我在拥有一个良好品性的基础上,“人道尽”后,
而最终“佛道成”。
不过,每当我站在北大的选修课程目录表前时,一种深深的遗憾便常常让我忍不住叹息
一声:成百上千门选修课中,唯独没有关于佛教内容的课程。看来博大精深的佛教体系还暂
时没法被社会大众所接受,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可惜,同时也让人深感可怕的事实呀!
是我们有意识地忽视?还是社会无意的歪曲?是教育体制的疏漏?还是主流文化的排
斥?
我的看法是:失去了以佛教作为道德支柱的文化,将会在西方文明的冲击、东方文明的
失落中,彻底演变成一种混乱、失序、没落,因而最终会走向衰亡的文化!
存在于世间的佛法本来就应与社会相应,否则,所有的佛陀教言岂非成了一座空中楼阁?
世间法都提倡并遵循“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佛法当然也应不离世间觉了。佛陀自己也曾说过:
我要随顺世间。况且佛经里也一再强调修行人随顺众生就是随顺诸佛。所以我们每一个学佛
之人在日常的行、住、坐、卧之中,都应该时刻用佛法规范、引导自己的生活行持,使别人
在我们的一举一动中,都能感受到一种既不显山露水,又起潜移默化之功的佛性流露,使他
们在我们的人性闪光之处,都能渐渐体味到一种佛性的升华。
假如我们做不到与众生和平共处、平等相待,做不到上恭下爱,反而处处让别人感觉我
们很特别、很难相处、很怪异,甚至乃“挂羊头卖狗肉”之徒,那我只能说这实在是我们的
修行走偏、走歪了的原故。我们应该仔细体会六祖“佛法不离世间觉”这句话的密意所在。
一些修行人不能适应社会,这原因实在不能从社会中去寻找。由于自身的缺乏善巧方便,
他们给自己的修行乃至生活增加了许多违缘与不便。而明光应该说比较好地把佛法应用在了
自己的世俗生活中,这种平和而又有智慧的态度才是一种务实而明智的态度。
让我们把眼睛从虚无当中挪到地上,把心安住在平平常常的生活中吧。 在求索之中
在十九世纪,乃至二十世纪前、中期,别说博士了,一个大学本科学历的人,在社会总
人口中所占的比例都极其微小。而今,大学可谓已普及于社会民众当中了,以至一个无有任
何学历、文凭的人,反而会成为人群中的少数分子。在文化教育的层次、范围不断提升、扩
大的当下,越来越多的东西方知识分子对世间学问体系表示出了不满意的态度。其实,随着
全民文化素质的普遍提高,人们会越发感受到世间智慧的不究竟之处。因而,佛法的彻底洞
穿世事表象的慧眼,才会与日益扩大的探求宇宙人生真理的众生之目光交相辉映。
英国著名的哲学家柏克森旅游至印度时,在灵鹫山亲见了迦叶尊者。迦叶尊者带他到寂
静处,整整为其传授了一年的佛法,还为他剃度出了家。当他回到伦敦后,自然引起了公众
的关注,众多专家、学者邀请他作了一次演讲。演讲时,他身披袈裟,向大家介绍了佛法,
还指出他以前论著中唯物哲学的错误之处,并作了忏悔,又一一回答了听众有关佛法与哲学
等方面的各类问题。当时就有九十六位博士等知识分子在他面前皈依了佛法。
而在中国,我所了解的一位博士常德,也在自己的不懈求索当中,皈依了佛法这一最高
真理。我想这些东西智者们的同一选择,恐怕不能仅仅以巧合,或者“愚昧无知”来概括。
记得在读初中及高中时,看到《七侠五义》及《说唐》中,那些护法神祇救人危难于水
火之中的神迹,我就有一种欣欣然而向往之的感觉。尽管我的这种感觉当中夹杂了不少天花
乱坠的幻想,但内心深处,我还是对这个表象世界之外的某些神秘、不可知的因素充满了好
奇。我不想简单地就把它们归之为是一种神话或一种幻想,因为再大胆的幻想都应该有它的
现实基础,无有任何没有来由、没有原因的空想之花,只不过有时发现这种事实需要别样的
途径、别样的眼光、别样的手段而已。所以从那时起,我就期待着能有一天在现实与幻想之
间,找到一个最佳的结合点,自由自在地出入于有形与无形的界面。当时还意识不到,这条
探索的红线后来竟一直贯穿着我的全部思索轨迹。我一生的求索,其实都是想突破人身的所
有局限,让生命焕发出最自由、最自在的光彩。这种打破所有壁垒的努力,并不是什么“隐
身术”、“赴汤蹈火”、“生吞火球”、“刀枪不入”等等的神通追求,而是想发挥出生命原本就
具有的潜能,让生命能与天地齐寿、与日月同辉。当然了,那个时候绝对意识不到这一点,
只是想朦朦胧胧地飞旋在天地间、穿梭于时空隧道而已。
八三年我考入了云南大学,那时的中国大地正处在一场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的前夜,而
我读大学的这四年期间,更是东西思潮,特别是西方文化以前所未有的态势涌入中国的最疯
狂时期。所以尽管我学的是理工科,但在潮流所驱下,我也半自觉、半被动地读了大量的康
德、黑格尔、叔本华、尼采、海德格尔、萨特、福柯等人的理论著作。关于神异之事的考虑
暂时被放在了后台,对现实世界的理性思索则冲到了前景。但看来看去,除了感觉公说公有
理、婆说婆有理之外,思想上根本理不出个对于人生的清醒认识。小时候反倒活得简单而又
痛快一些,长大了想深沉一下,想考虑得更全面,想当一个智者,结果反而适得其反。什么
时候才能既保有童年的天真烂漫,又拥有成熟时代的睿智呢?
那时别说把西方智者的思想融入自己的日常生活中了,就连我自己的平常生活都已是混
乱不堪。在理想与现实,在欲望与理智,在个人与社会之间,我越来越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不过上学期间,我倒是去过一次昆明的邱竹寺,印象当中,由于寺庙年久失修,因而破损非
常严重。看着有人非常虔诚地对五百罗汉像磕头礼拜,我心中就非常疑惑:对这些土木做成
的偶像,有必要跪下自己的双膝吗?于是一个最简单、最省事的判断便不需要任何理由地产
生了:这是封建迷信。后来毕业实习时,我又路过西南部的某个寺庙,见山门墙上印着六个
比人还高的大字:“南无阿弥陀佛”,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看到六字洪名,故而印象深刻极了。
那黄墙红字非常高大、醒目,在我眼中留下了一种凛然不可侵犯、极为庄严的感觉。
八七年毕业后分配于某事业单位,自此算是领教了以前曾痛斥、鄙夷过的大锅饭的滋味,
而且自己很快也沉溺了进去。在社会上工作一个月后,我便知道了“近墨者黑”的厉害。那
时于空虚无聊之际,经常饮酒食肉、与朋友聚会、歌舞娱乐、游戏人生。实在没的可玩了,
就拿起《诗经》、《楚辞》以及《三言》、《二拍》,还有明清的笔记小说狂读起来。一方面是困
为不想再碰那些佶屈聱牙的东西哲学论典,因为它们除了让你在文字上费解半天之外,根本
无有单刀直入、让你豁然明白自身以及社会、宇宙真相的手段与能力;一方面也是实在找不
到寄托,又不想整日睡大觉,干脆就看看这些充满了想象、幻想、情感的文字吧。
看得越多,对里面的神魔鬼怪渐渐就有了更深刻的印象,这时又回想起读中学时对《说
唐》之类传奇读物的喜爱。两相对照,那时是对想象界的东西充满狂热的探究欲望,此刻则
要清晰、理智得多。如果说社会科学无法使我找到物质与精神层面的切入点,而我又不甘心
轻易就放弃自己的努力,不想那么快地就随波逐流、自我放逐于众生之海,于是我便想从自
然科学角度再去努力一番。这种愿望便导致了我后来的先考入中国科技大学读硕士,再考入
复旦大学读博士的经历。
九一年在合肥参加完考研后,便到明教寺游玩。在流通处看到有戒杀文、因果感应录等
书,就随手拿来翻阅。其文真诚、词义恳切,让我又感新鲜又感害怕。所感新鲜者,因尽管
以前饱读诗书,但还从未有任何一本书告诉我同源种性、众生皆做过自己父母的道理;所感
害怕者,因自己已杀生无数。如果再算上前世的杀生,我顿觉自己原来竟是一个双手沾满众
生血的刽子手。以前在看笔记小说时,就已对大量的因果轮回事例多有耳闻,情感上倒可以
接受,但从理智上却总也说服不了自己,这也是选择理科再度深造的主要原因之一。现在,
在看到这么多活生生的事例后,我不得不重新把这个问题提上议事日程。对于因果轮回问题,
我还是抱有一定的疑虑,但仅仅是我看到的那些佛学小薄册子,就已让我在所有的哲学体系
之中,看到它们与佛法相比后的欠缺——那就是慈悲。如果细说我与佛门的缘分,那这一年
应该算是我的学佛之始吧,而且我所选择的佛学入门途径便是戒杀,从此我才开始一步一步
深入佛学殿堂里来。
我的食肉之习气很深很深,故而我先从不食肥腻、不食水族开始。仅仅是这第一步,就
已让我彻底放弃了以前认为佛教是迷信、是落后的观点,菩萨的六度万行应该是一种多么伟
大的舍己为众之举啊!我连个不吃肉都不能做到一下了断,看来学佛还真是非帝王将相所能
为也,它实在是需要一种巨大的毅力与克制,去与自己的欲望宣战,去与自我宣战。这时,
我多多少少有些明白儿时喜欢的那些英雄豪杰的超人之处了——他们的游刃有余全是来自于
平常的自我约束与升华啊!如果不把自己的与凡夫无二的种种贪执与习气全部打磨掉,生命
的潜能怎么得以发挥出来?这种潜能如果不发挥出来,那即就是你和张三、李四外在上有多
么大的差别,也只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而要想打开生命的全部潜能,没有佛法的智慧、
没有大决心、大勇气,又谈何容易?
有时嘴馋了,刚想破戒吃条鱼时,筷子已伸向鱼肉了,又猛然看到盘中鱼那死不瞑目的
双眼,再想到“血肉团中有性灵”,便不觉心惊肉跳、不寒而栗。后来我又开始戒所有肉食,
最后,便彻底吃素了,连鸡蛋也不碰。不过这前后工夫,大约花去了我六、七年时间!
这还仅仅是一个吃素的问题,就已让我了知了佛法的高深与信易行难的特点。所以有时
一看周围之人那种根本不懂佛法,但却轻易地对我们佛教徒动辄翻以白眼的神态,我就感到
又可气又可笑。等将来他们真的因缘聚足迈进佛门了,当他们要想真正吃透一部佛经,真正
把一种善行行持终生时,他们就会体会到佛法言行合一、超越有无、言语道断、究竟圆满的
科学性、实践性、指导性了。
也就是从戒杀开始,我渐渐深入了经藏,因为我不仅想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况且
在我的灵魂深处,我一直就对因果、轮回总是存有那么一丝芥蒂。而原先读研读博的初衷:
试图以科学来找到物质与现实的切入点、以科学来论证生命的本质、以科学来发挥生命的潜
能,却在日复一日的学子生涯中,一点点被证明为是一个美好而永无实现可能与机会的幻想。
因为我终于明白过来,科学探索我们生活的物质世界,但对我们心灵的研究则几乎是空白。
而且科学本身就是一把双刃剑,是造福人类还是祸害人类,完全取决于使用者的心灵。而在
对人类灵魂的改造上,科学恰恰无能为力。
所以我就把注意力放在了佛教的经论上。首先看到的是《地藏菩萨本愿经》,经云:“若
遇杀生者,说宿殃短命报,……若遇畋猎恣情者,说惊狂丧命报,……若遇网捕生雏者,说
骨肉分离报,……”;接下来又在《入楞伽经》中看到:“我观众生轮回六道,同在生死,共
相生育,迭为父母兄弟姊妹,若男若女,中表内外,六亲眷属,或生余道,善道、恶道,常
为眷属。以是因缘,我观众生,更相啖肉,无非亲者,由贪肉味,迭互相啖,常生害心,增
长苦业,流转生死,不得出离。”经中还云:“我见一切诸众生等,犹如一子,云何而听以肉
为食,亦不随喜,何况自食。”有了这些经论作基础,当我后来见到《释量论》、《入中论》等
论典时,对它们从因明角度对前后世所作的分析便立刻接受了。特别是后来又看到禅宗经常
爱提到的一句话,“与山河大地一个鼻孔出气”,我真的是有种顿悟的感觉。既然万法唯识、
三界唯心,你当然就与山河大地一个鼻孔出气;从本性上来说,本来无生的大空性,你当然
就与万法同源种性;而在如梦如幻的显现当中,你执着万法为实,贪别的众生之血肉身躯以
供你自己的幻身享用,把自己的存在也执着为实,且执着为高于别的物种之实,那你就永远
也不可能回复你的清净本性,永远也无法回复本来无生的大空性中,永远也不可能开发出生
命的全部潜能——那是必定要在无为状态下才可以显发的。你就只能在种种有为的造作中轮
转不休。
从方便到智慧,从显现到本性,从机巧到般若,佛法终于让我打开了自己的双眼。
现在如果还有人要问我关于吃素的道理,“大道理”让我们暂且搁置一旁,从我的切身体
验来说,我也可以给他讲出我的很多亲身体验:从自身讲,健康少病、聪慧有智;从心态上
讲,心安理得,不欠命债;从修学上讲,易发起慈悲心。其实古人早就说过,“肉食者鄙,未
可远谋”、“食肉者力,食谷者智”,细想这些话都是有道理的。还有很多人总在担心,不食肉
营养跟不上。我的看法是,营养不成问题,这只是一个心理和习惯问题。以我个人为例,这
么些年来,不管是搞科研,还是读研究生,也不管任务有多么繁重,吃素的我从未出现过营
养不良的问题。倒是往往因贪食过量,而导致脂肪增加。
我一有机会便想向别人介绍戒杀吃素的好处,但碰到的不解总是远远大于得到的认同。
比如他们经常会向我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吃谷麦蔬菜难道不也是杀害生命吗?”;“杀害虫当
然会有利于社会人类了!”;“肉菜都已经做好了,不吃岂不是浪费?”;“反正市场上的肉都已
被搁在那儿了,你不吃总会有人吃。”面对这些问难,我感触很多。世法多以个人、团体、人
类利益为中心,佛法则以众生平等为基石。别的不说,我只想人们睁开眼睛看一看当今的世
界:野生林木被大量砍伐;土地荒漠化速度加快;动植物赖以生存的环境日益被破坏;物种
灭绝范围的惊人扩大……想想将来,当我们的子孙只能同有限的家畜共存于这个星球上,那
岂不单调而又可悲。
从持素戒杀到深入经藏之海,从深入经藏到持咒修持,我的闻思修就这么简单而又实际。
我不想贪多,既然佛陀亲口宣说过八万四千法门无有高下,那我何不一门深入呢。故而在初
涉佛理后,我就于读硕士期间开始了我的念咒修行。不念不知道,一念方感咒语的奇妙与威
力:比如大悲咒能治病防患、消灾解难。虚空藏咒可开发智慧、增强记忆力。我学的第一个
咒是虚空藏咒,短短几行字,一会儿就能上口。继而六字大明咒、准提咒等等,一路念了下
来,确感功效非凡。如精神易于集中、记忆力突飞猛进等等。这些都还只是“小意思”,最关
键的是,念咒法门一方面坚定了我对诸佛菩萨不可思议加持力的信心;一方面又让我慢慢明
白了,只有当你越来越把诸佛菩萨内在化、与自己同化时,才会得到真正的感应道交。
不过学佛之路也绝非一帆风顺,记得有一阵子,于恍惚当中我就背离了佛法的正知正见,
转而把注意力转向了一些神通怪异之事上来。那时整天想的都是白日飞升、三花聚顶、长生
不老、来去自如……日日妄图打开奇经八脉。现在想来,一旦执着于神通上,一个修行人便
会很快远离菩提心与智慧、忘记那些神通只应该是开发出自性潜能后的妙用,而非般若与慈
悲正道、本体。
另外,我还深切地感受到,对任何一个学佛者来说,都必须克服掉软弱以及自私心理,
必须勇于持戒,在戒律的严格要求下,努力打磨掉自己的一切凡夫习气。本来末法时代应以
戒为师,没有戒律,所有的自我约束、自我升华便都成了一纸空谈。如果一个人连外在的戒
律都守不住的话,你又如何指望他能为众生受一切磨难困苦呢?许多修行人一想到戒律,便
想到电影《少林寺》中那威严的受戒场面:“尽形寿不杀生,汝今能持否?……”所以很多人
不敢轻易持受。而我在圣水寺碰到的几位同修,他们对此问题的看法,却让我对受戒一事有
了崭新的认识。当听到他们都受过菩萨戒时,我大为震惊,又深感佩服。震惊者,乃菩萨戒
是尽未来际乃至成佛所应持守的,如若犯戒怎么办?佩服者,乃在于他们告诉我说,根本戒
犯者无忏,直下地狱;其它戒违犯可忏,但与其忏悔,不如不犯。我实实在在是从内心佩服
他们那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坦然无畏,以及强烈的为志求无上道而甘愿灭除自己一切
贪、嗔、痴习气的决绝态度。仔细反省一下,是要放纵自己一时的欲望呢,还是生生世世的
解脱?因而随着他们的话语落地,我当下也发下了自己的大愿:从今往后,一定要以戒为师,
这样便可有善师常随常伴,而且我尽形寿都不能毁坏戒体。机缘成熟时,我也要持守菩萨戒,
护持正法、护持慧命。
我越来越感到,求福求慧、烧香礼拜当然不是坏事,因为有求必应、三洲感应啊。继而
要是人们能发菩提心、求无上正等正觉,则更值得随喜赞叹。人身难得今已得,佛法难闻今
已闻,再不力争斩断生死链、顿超十地,那茫茫苦海何有出期啊?!
在求索之中,我将不懈努力!
常德博士的经历当中,我最喜欢的是他坚持吃素这一行持。随着所谓的物质文明的高度
发达,越来越多的汉地、藏地民众,把他们口腹之欲的满足、“饮食文化”的开发,都建立在
了大量动物们的受苦受难、乃至被血腥屠戮的基础之上。这样的人,特别是打着大小乘旗号
的修行人,如果连活生生的生命都不知道保护的话,那他们作为人类所应该具备的最低程度
的悲心,又如何得以体现?
如果是为了护持佛法,我们当然可以舍弃一切财物,乃至生命。但当其它动物的生命被
迫奉献于我们面前时,动物们的这种“牺牲”又是为了怎样的“佛法”呢?这是我一生当中
都会反复思考,并感困惑与愤怒的一个敏感问题。。
每当医生拿着针筒要给我打针时,我都会想,如果我连个针管都不能承受的话,那么那
些即将被屠杀的牦牛、海鲜等众生,当屠夫们要用刀、电锯等利器割截它们的身体时,它们
又如何忍受得了?我们整天提倡自他相换的菩提心修法,如果不能把这种菩提心推及到每一
个众生身上,那这样的菩提心与虚伪心又有何异?
生命对每一个众生来说都是至为宝贵的,而每一个众生的生命又绝对是天然平等的。任
何一个有智慧的人都应该思维一下,是谁赋予了我们杀害别的众生的权利? 品味人生
这个社会充斥着千姿百态的芸芸众生,每个人都因确立了不同的人生价值取向而各奔东
西。有学识、有胆识的人往往一定要找寻到人生的究竟意义,而凡夫俗子则大多跟旁生一样,
在浑浑噩噩中挥霍掉宝贵的生命。但想找到人生的究竟意义未必就真的能如其所愿,所以我
想那些积极进取的人们,在有一颗探寻真理的心之外,是否还应具备一种公正的态度、持久
的耐心,特别是要有一种真正智慧的方法作指引?在这方面,我倒是想建议人们不妨试试看
能否把佛法当作人生坐标。
说到古禅这位法师,他已经入藏多年了。在这之前,他曾经尝试着使用了各种方法来探
索人生真谛。经仔细观察、取舍后,才最终选择了出家求道的生活方式。我对他印象最深的
一点便是,在他的眼目中能经常看到睿智的光芒,我想这一线智光应该是出自心地的。
思索人生,记得最早是从小学写作文《我的理想》时开始的。
这个题目让那时的我思绪万千,工人、农民、解放军、科学家……这些形象一个个浮现
在大脑中,又最终一个个被我过滤掉。尽管后来作文还是得了个“优”,但不解的我依然打破
砂锅问到底地向老师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老师当时把眼睛睁得大大
的俯视着我,诧异的目光仿佛在说,这么小的男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问题?不过,她还是在
课堂上表扬了我,说我是个“爱思索问题的同学”。
又过了几年,那年我刚好十三岁。暑假没事便到大姐家玩,等大姐上班后,我突然发现
姐夫他们居然有那么多的藏书!尤其让人想不到的是,他们的书柜上竟赫然摆着一套《托尔
斯泰全集》。我饥不择食地翻看起来:《战争与和平》展示了漫漫的历史画卷;《安娜·卡列尼
娜》里的情感世界诡谲多变;《复活》的男主人公生活在怎样的一个忏悔与尴尬的两难处境中
啊……老托尔斯泰对社会、人性的深刻但却没有最终答案的剖析,让我尚显幼稚的心无所趋
从,难道这就是真实的人生?当我向大姐提出一系列关于生命的困惑思考时,大姐以一句话
就阻断了我的探问:“你中毒了!”
中毒就中毒吧,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依然持续着对儿时解不开的问题的探索。上大学后,
我的思索渐渐变成一种执拗的对生存本质的顽强质疑——我对所谓正统说教下的硬性定义生
起了不可遏制的怀疑!尽管我根本不知道真正正确的答案在哪里。好友们知道我喜欢探讨人
生意义的问题,就都奉劝我道:“何必那么累呢?人活着能有份好的工作、好的伴侣不就行了
吗?"
但我却不甘就此罢休。我对身边的同事、好友、认识的与不认识的人,作了一次小型的
社会调查,让对方用一句话来概括回答,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后来归纳了一下,大致得到了
二十几种答案:为了国家、为了社会、为了所爱、为了孩子、为了人类的繁衍、为了爱情、
为了钱、为了父母、为了地位、为了天伦之乐、为了活着而活着……但再一深究下去,我发
现在所有美好或不美好、高尚或不高尚的言辞背后,都浸透着两个字:伤害!因为几乎没有
一个人能自由地、随心所欲地生活。为了生活下去,为了活得更好,他一生都要进行永无休
止的伤害行动:伤害自己的天性、尊严、自由、时间、权利以迎求别人、迎求社会;伤害别
人的时间、权利、义务、辛劳、尊严来成全自己。
既然在现实生活中求不到答案,我便又跑到西方哲理中去寻真。但大多数西方哲人的理
论都让我感觉莫明其妙——不是以偏概全,便是管中窥豹;不是执着物质便是推崇精神。直
觉告诉我,真相应该不在这些理论之中。
可能跟我俗姓孟有关吧,西方思潮难以解答心中困惑,我就一头扎进“孔孟之道”中,
希望能从老祖宗那里得到些什么。于是有一阵子便也整天将“子曰”、“子曰”充斥于胸,抑
扬道来,倒也不乏颇多耐人回味之处。加之那一阵子社会提倡“奉献”精神,我想儒家教育
我们要牺牲“小我”以成全“大我”,于社会、团体、父母尽职、尽责、尽孝的言行,不正体
现了“奉献”本怀吗?于是我也就开始在狭小的助人为乐的圈子中寻求自我价值,寻求“一
以贯之”之道……但有一天,我忽然想问自己一句:何为顺应天道?天道如果是真理,我为
何却成为了真理的奴隶?我为什么不能发现真理、实践真理,并最终向世间宣示真理?
接下来,很自然地我又把目光转向了老庄。“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
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陶渊明的话总让我感到切中心怀。在我对隐士的生活和神仙道家产生兴趣后,《道藏精华
录》等就自然摆在了案前。但看了一阵后,又总觉得不论符咒还是炼丹,大抵都不出术数范
围。于是又开始追根溯源,抱着《道德经》、《参同契》体味不已。当时从京城白云观到成都
青城山,我经常都在慕寻道长,祈请他们赐教一二……“吾命在吾不在天”之理确实让我潇
洒自在了许多。自认为长生不老非我所求,返璞归真当是所愿,大道无为该是何等自在景观。
但当妄念纷飞时,“替天行道”便再也不能让我神游无极了。天即真理,我为何一到世俗生活
中时,便如同臣属,终不能摆脱纸上谈兵的局限而实证这天、这道?如果动辄妄言“长生不
老”、“成仙成道”,这“道”恐怕当有所终极而非圆满永恒吧?……
又遇到了与学儒时同样的困惑,此心茫然而不知所栖。
儒道都已涉足,只剩下佛家。但当时对佛家的理论倒一点儿也不想深入,只因素来受正
统教育,对和尚无甚好感:三个和尚没水吃——真是“一群寄生虫”。(谁知道没隔几年,我
也成了这“寄生虫”中的一个小虫虫。)那时宁肯再去涉足气功领域,但转了几个圈圈,发现
大多数所谓的功法传人无非是把道家理论稀释一下而已,于生死又有何益?
怎么办?没什么可“办”的,那就接着迷茫吧……
大学毕业后分到一家出版社,每天上班时都要路过西四街口的广济寺。就这样路过了几
年也压根儿没想到要去寺里看看。一个星期天,闲来无事,索性也就进去瞧个热闹吧。刚好
碰到和尚们在诵经持咒,男女在家二众分立两旁,经咒声随着鼓、鱼、磬而高低起伏。我也
只好入乡随俗站在了男信众之中,正在翘首东张西望时,后腰被人捅了一下,一个声音警告
道:“老实点儿,心要诚!”我忙向旁边人看去,只见他们大都恭敬合掌、仪态安然、双目安
垂,我便也煞有其事地闭起眼睛念诵起来。意想不到的是,我刚刚闭上眼睛、稍微内省了一
下自心,眼泪便夺眶而出,一种不可言喻的安详感顿时遍布全身。我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大
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莫名其妙地掉泪,也有点儿太挂不住面子了。想到这,我便连忙擦去了
泪水。看看左右,幸好他们都在闭目轻诵,没人注意我。不过我心里倒一直在犯嘀咕:为什
么我会欣喜而泣呢?这阵子并没有什么令我大喜大忧的事发生哪!哪里来的这些泪水?哪里
来的这么强烈的欢娱感?难道释迦牟尼佛真的是一个无形的大气功师,随便就能让人生起喜
怒哀乐?不行,我得再试试!
再次把双目垂下,静心内观,天哪!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怎么挡也挡不住。同时心
里也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感觉:如同浪子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如此踏实,如此安然……我在
心里抗拒着:该不会是神经质吧?但感觉告诉我,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再次擦去泪水,再度进入那种境界,难言的愉悦便再次从心底涌出。算了,就让这泪水
汩汩地流吧……终于,法会散了,我的身心内外有一种再生的感觉。我问旁边的人:“这是什
么法会?”一位老者告诉我:“这是纪念释迦牟尼佛出家的法会。”一听到出家二字,不知哪
里来的一股汹涌澎湃的力量,竟促使我产生了一个强烈的心念:我也要出家!
但是马上就有另外一股力量在内心强辩道:为什么要出家?两股力量交锋的结果,便是
推动我从此开始了学佛生涯。我第一次跟着别人到了北京居士林,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请回
了几本书:《维摩诘所说经》、《金刚经》和《往生论》。回到家中秉烛夜读,方觉一切疑惑如
冰释然,畅快平生。
那年,我二十三岁。
后来再比照佛教经论,我便越发感觉到,所谓的科学其实真的就像是一个在海边捡贝壳
的孩子,尽管他偶尔也能捡到宝贝。比如科学于微观世界所探究到的最基本的物质组成基质,
还尚未达到佛法小乘之“无方微尘”的理论高度,更遑论大乘。更重要的是,现今整个世界
所高扬的,都是提高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的物质生活质量这面大旗,而于人类自身的生命本
质却知之甚少。所谓的经济活动其实也仅是人类生存发展的外部条件之一,而人的实质靠显
微镜、靠第几个“五年计划”、靠航天飞机都无法推究。
在此,我不想再多探究人生的意义问题,我只想告诉大家:从二十四岁出家至今,十年
的出家生活已让我确信不疑——佛法是解脱生命之灯、点燃众生慧命之火。我个人以为儒道
二家也是度生的权巧方便法门,但唯有佛法才无所不包、无所不明。待大家亲知亲证后,必
能达于生命的圆满永恒。
从古禅的经历中我们可以了知,他以前曾希图在各种善说当中去把握自己的命运,但最
终还是把自己的一生安住在了佛法的教义当中。读者朋友们,无论你是个佛教徒还是个非佛
教徒,我都希望你能思维一下,短暂的人生过后是否真的人去楼空?有一点是不容怀疑的,
那就是越来越多的科学家已认同于佛教的说法:人这一世的死亡过后,还有一个遥遥无期的
轮回在等着你。除非你能早日了生脱死,否则在六道中头出头没将永无出期!明白了这一点,
我想你一定能加快你自己步入解脱正道的步伐,一定会更加精进地寻求趋向彼岸之舟。那时,
你对佛法所宣讲的生命科学和世间科学都会产生同样的兴趣。正如沈家祯博士所言:“我本人
是科学家,对科学很感兴趣,我对佛法同样感兴趣,我个人认为佛法与科学是一而二、二而
一的。”既然如此,如果你相信世间科学的话,那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佛法这门科学呢?故而,
想要参透生死的人们,不妨以古禅为借鉴,勉力思维这一道理。 漫漫人生路
王丽艳的世俗学历是高中毕业,从世间角度来衡量,可能算不上知识分子。但我相信,
她的经历会让很多知识分子受益匪浅。
在人生这个大课堂里,苦难是王丽艳最好的老师。它磨练着她、煎熬着她、考验着她,
几乎将她彻底摧垮,但最终也成全了她。假如被苦难压倒,人这一生恐怕就将永远成为命运
的奴隶了。幸运的是,王艳丽扼住了命运的咽喉,因为佛法赋予了她再生的力量。
在饱受冷眼的家庭环境中,在一次次受挫的大学梦的破灭中,在颠沛流离的社会闯荡中,
在疯狂攫取金钱的变态占有中,在没有一丝人气的婚后生活中,王艳丽很多次都跌入到生活
的最底层,品味了一个青年女人几乎不堪承受的所有生活的艰辛与困顿。
这些是很容易把一个人彻底毁灭的。我曾见过不少与王丽艳命运相似的人,他们的结局
一般不外两种:要么永远沉沦下去,直至最后,有的以自杀结束生命,有的则在社会的唾弃
声中了此残生;要么用一种变态的方式向这个所谓不公平的社会疯狂报复,到头来往往以悲
剧而告终。
如何面对生活的不幸与痛苦?王丽艳所走过的道路应该给我们以启迪和帮助。
人生如梦,岁月如梭,一晃我已步入不惑之年了。回顾我所走过的这段坎坷的人生历程,
真让人感慨万千、无语凝咽。
我从小就生长在一个具有浓厚的重男轻女思想倾向的工人家庭里。家中三女一子,由于
父亲受早已渗透进他骨髓里的男尊女卑思想的支配,故而一直视我们三姐妹为多余的人。除
了给予数不清的冷眼与呵斥外,从他那儿,我们几乎没有感受到任何父爱。家中唯一的弟弟,
从小到大则包揽了父母全部的慈爱与关注。
记得从我记事以后,印象中好像父母就从未对我笑过。我曾经不解地问过父亲:“你为什
么这样讨厌我?我哪里做得不对?”父亲给我的唯一回答,便是翻了一个白眼后,冷冷地说
道:“谁让你是个女孩!”
女孩?女孩到底有什么错?难道女孩就不是父母所生吗?我不懂,但我知道这很不公平!
就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每天看到的都是父母冷冰冰的面孔,日子久了,我那脆弱的幼
小心灵便开始对周围的一切都产生了恐惧与敌意,因为就连离我最近的亲人都对我充满敌意,
那还能指望我回报以温情吗?
我那时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发愿: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脱离这个愚昧的家庭!
这种强烈的愿望支撑着我,使我能够在父亲的白眼与恶劣的环境中找到生存的动力。我
一直不屈不挠地拼搏着。小学、初中,我的学习成绩一直都名列前茅,并最终以优异成绩考
上了省重点高中!当我兴冲冲地拿着录取通知书赶回家时,迎面就碰到父亲劈头盖脸的一顿
训斥:“狂什么狂?就知道学,学,学!还管不管家里?家里哪有钱供你?自私自利!”
我当时的感觉真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为什么呀?凭什么哪?背过父亲擦去不争气的眼
泪,我又一次默默发愿:“哪怕卖血要饭,我也要上学!”那一阵子,我做梦都想成为知识分
子的分子之一,我坚定不移地相信,只有知识分子、只有大学教授才可以武装我,才可以让
我趾高气扬地做一个女人!
高中三年是要住校的,费用较高。向家里要钱又几乎不可能,于是我只有亏待自己,经
常忍饥挨饿来省饭票。不敢与同学们一起吃饭,总是搪塞敷衍,等他们都吃完了,我才赶快
跑到食堂,要一份咸菜,就着干馍、白开水,日子也就这么打发过来了。也就是从那时起,
饥饿的感觉成了我最恐惧的心理阴影,有很长一段时间,饥饿感成了我每天都要面对的心理
障碍。如果不是后来学佛的话,我想我的最后归宿一定是精神病院,因为我每天都感觉饥饿,
每天都恐惧饥饿!这种痛苦真是难以言喻。
看到同宿舍的同学一个个衣食无忧,父母经常跑来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我就感到自己
的可怜与孤独,仿佛自己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不知不觉中,我的心里又多了几重疑问:为什
么同是女人,境遇却如此不同?为什么她们的父母不嫌弃她们,而我就偏偏摊上那样的一个
爸爸?……
带着这与日俱增的疑问,我每时每刻都在愤愤不平地思索,然而越思索越徒增自己的烦
恼,越思索自己的不平感越扩大,心理障碍也越多。渐渐地,我的性格变得孤僻、冷漠,与
人格格不入。有时我竟整日望着江水发呆,脑子里一片空白……久而久之,我的学习成绩一
落千丈,大学梦自然也就破灭了。
虽然榜上无名,但我上大学的心依然未死,我还做着“垂死挣扎”的努力。为了能够有
复习重考的机会,我就去打工赚补习费。但那点儿微薄的薪水连果腹都成问题,又哪里谈得
上交学费呢!万般无奈之际,出于对考上大学的极端向往,加之自己又不谙世事、幼稚无知,
最后,我竟轻信了一个骗子的鬼话,被他诱拐到遥远的他乡。那段日子真的是不堪回首……
几年过去后,我的大学梦彻底破灭了。我生存在世上的唯一精神支柱就这样无情地坍塌
了。没有了精神支撑,我觉得自己的生活马上就堕落为苟且偷生。但即就是我甘愿如行尸走
肉一般苟且,这社会依然不给我偷生的机会——我去报考多家单位,都因各种理由而被拒之
门外。
我感到了莫大的心酸与愤慨。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生不如死!可由于生性怯懦,我
竟然连死的勇气也没有。就这么权且活着吧。
我的心里早已没有了家的概念,而社会也抛弃了我,难道偌大的一个世界,竟没有我一
个弱女子的栖身之地吗?我含泪问苍天:我的归宿何在?蝼蚁尚有窝,我就注定要四处流浪
吗?同学当中,有的上了北大、清华,有的上了复旦、政法,这原本是我梦寐以求的人生理
想啊!可现在它们却离我那样遥远,成为此生我永远的梦想。
我所厌恶的如影随形,我所憧憬的遥不可及,难道这一切都是命运的捉弄?
在四处漂泊的七、八年当中,我度日如年,真不知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有时看着天上
的飞雁、水中的游鱼,甚至街上的乞丐,我都会投去羡慕的目光。对自己的不幸,我只有顾
影自怜、自怨自艾地唱着那支我为自己写的歌:
我像一只孤雁无奈地在空中盘旋,
又像一叶孤舟飘荡在波涛汹涌的海面。
我是一个弃儿独自飘零,
在冰冷冷的世界里找不到自己的归宿......
几年的辛酸岁月终因为他的出现而多少带上了一抹亮色。也许是上天垂怜吧,在茫茫的
人海中,我自认为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港湾”,虽说不能为我遮风挡雨,至少也能抚慰我那千
疮百孔的心灵。我天真地认为,从此以后我那颗浮躁紧绷的心就能得到些许放松,疲倦之极
的时候,能蜷缩在属于自己的小天地里,依偎在他的身边……
可谁曾想,由于他没有听从家人的百般劝阻而一意孤行地娶了我,致使婚后公婆整日对
我横加指责、无端斥骂。当初自以为会真心爱我的他,随着刚结婚时新鲜感的丧失,对我也
日渐冷漠起来。
人生这最后的一线幻想至此全部终结。
我不再相信任何人,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痛恨。我不再承认这世上有人情、有真善美,
我只知道这个世界充满着冷酷与无情。我成了一个疯狂的变态人。
在八十年代后期,席卷中国大陆的“挣钱风暴”的挟裹下,我也不顾一切地投入了“淘
金者”的行列,我觉得只有钱才能保护自己。于是我每天都像一个机器人那样不知疲倦地到
处奔波。长期的精神压抑与过度劳累,终于使我积劳成疾:心脏像压了三座大山一样喘不过
气来,胃里则像是塞进了一块石头,每天只能吃进去一两口饭。然而,钱还是没赚着。
我实在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我无法承受这屡屡的打击,几乎要崩溃了。我逢
人便问:为什么?为什么啊?但没人能回答我。当我向母亲倾诉完这一切后,她没有丝毫反
应地说了一句:“活该!”
什么叫活该?为什么偏偏轮到我活该?在难以言表的痛苦中,我盲无目的地乱翻着家中
不知从哪里捡来的、一本发黄且没有名字的书,这时,有两个字突然跃入了我的眼帘:“业力”
什么叫业力?我常听人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难道这善恶真有报?我还听人讲:“我
哪世作孽哟,遭到这样的报应?”哪世?难道真的有前世、后世?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如果有些人是因为探寻真理而迈入佛门,有些人是因业缘和合而值遇佛法,有些人是在
走投无路后才想把佛教当成自欺欺人的避风港的话,那么我真的是在被生活置之死地后,才
想到了佛法,才想到要用这我所能想到的最后一个依靠,去解开我心中的谜团,去与命运作
最后的一搏。
而佛学院则是我进入佛门后碰到的第一位老师。
记得在听上师传授《百业经》时,听到过这么一首偈子:“纵经百千劫,所作业不亡,因
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当时的感觉是:心中顿时豁然开朗。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欲知
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做者是。
因果啊!因果!懂得了这一点,你还会再去怨天尤人吗?
忏悔吧!忏悔!我为自己往昔所造的一切恶业深感恐怖与惭愧。如果还不知醒悟、不知
止恶向善、不知积累资粮,我的来生又将落到哪一道去受苦受难呢?
正如益西彭措堪布在讲解《随念三宝经》时所说的那样:“从无始以来,有情漂泊于茫茫
无际的轮回苦海中——现在若尚未值遇佛法、不能修行,则仍会饱受无边痛苦的折磨,犹如
落陷深渊,毫无自在。若已然值遇佛法,则恰如茫茫海面上,碰到了航船——通过依止善知
识,就会从轮回的海洋中获得解脱、永无退转。”
对我来说,从今直至菩提间,有上师指引,有佛法相伴,漫漫人生路,我又何惧何畏呢?
王丽艳背负的艰辛,在常人看来是不幸的。但她又是幸运的,艰难困苦引领着她跨过地
狱的门槛、升入佛法的殿堂。她所经历的人生可能比她上大学更有意义。许多人上大学的目
的何在呢?大约是在获得知识,或者谋求未来生存的金、银饭碗。王丽艳没上大学,但她获
得的远不止这些,尤其是她懂得的因果真理,实是佛法中的最精华部分。所以我想,痛苦有
时真是一剂最好的解脱妙药,尽管它太苦了,就看你如何将它转为道用了。如果未遇痛苦,
可能许多人还会沉迷在无意义的世间享乐当中,以致越陷越深,最终拔都拔不出来。
还有许多和王丽艳一样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朋友,未来的路还很长,而生命却很短暂。不
在痛苦中爆发,就在痛苦中灭亡。不幸的人们,为什么不能把佛法当作升华痛苦的导火索呢?
有限的生命不要再用来与无边的沉沦苦海相赌博了。
最后,我又想起了古人的一句话,“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愿所有身陷痛苦之中的
人们都能三思而行之。 千金散去品佛味
世人多喜追逐财色名食,不惜一生为之牵肠挂肚。也有些人虽然前世善业果报现前,但
他却能不贪今世之富贵,而将之再运用到广泛的慈济利民之善举上来。结果福报反而愈发增
上,并为来生做好了积极的准备。有智慧之人就是这样从长远角度考虑,力图使人生进入一
种良性循环。圆波就是这样的一种人。
记得二○○○年五月我去广东江门市时就住在圆波家。他家的别墅坐落在一个风景优美
的山下,整个山谷充满鸟语花香,闲云流水相互唱和、俯仰,真真切切是一个禅修的绝佳去
处。在这里呆了几天,其间圆波向佛学院汉僧经堂捐助了一百万元善款。拿到一大箱满满的
人民币后,我在内心真的很随喜他的这一功德。不过与他相处的这么多天中,我最随喜的还
是在他家的阳台上,他所讲述给我的他的学佛经历。这种向上、向善、向最究竟的去处攀登
不息的努力,才是让我最感欣慰的。
我学佛的境界并不高,但我总愿把我体会到的佛法美味与世人共享。这小小佛味在我是
很值得珍惜的人生境况的提升,于别人恐怕也不无裨益。当越来越多的人体味到这妙法滋味,
并将之也和盘托出奉献给别的众生时,我想这世界恐怕也就即将归之为纳百川为一味的法海
宝洲了。
自小在香港长大的我出生于一个父母都务农的家庭里,家中有八个兄弟姊妹。我们这个
家庭虽大,但却不是一个佛化家庭,八个兄妹当中,只有我和一个姐姐最终走上了学佛之道。
父母的文化水平只有小学程度,自然无法给予子女正确的家庭教育。他们虽然烧香拜神,但
对宗教却无论如何也谈不上“信仰”的层次。他们拜庙的目的只是求个心安理得,当然也包
括一些无知的祈求,因为他们认为一切都是“上天”所赐,当然需要礼拜各方天神。至于真
正操纵人命运的因果规律,他们却一窍不通。
幸好我还有机会接受学校教育。中小学是在香港读完的,接着便到台湾读大学,念物理
系。记得那时很迷数学与物理,但读起书来却读得异常痛苦。一方面是由于没有这方面的天
分,一方面是觉得,不论用X、Y怎样推理,也无法得出关于宇宙的一个通用运动规律的公式
来,更不用说用数学公式、物理定律去解答我日渐增多的对于人本身、社会本身的疑问了。
那时我无有任何确定的宗教信仰,但感觉上似乎总对佛教多了一份关注、一份好感。上大三
时有次偶然看报纸,忽然发现有一篇介绍广钦老和尚的文章,尽管很短,但它讲述的有关老
和尚慈悲心切的点滴话语却长久地打动了我,看得我莫明其妙地流了很长时间的泪。当时的
我太佩服在一个混浊不堪的社会里,一个老和尚能有如许的清洁悲心,于是不懂任何佛教仪
轨、教义的我便在心里自觉自愿地“皈依”了他。
大学毕业后返回香港,在新界的一所英文中学里任教,教授物理和数学。那时的我虽对
广钦老和尚佩服得五体投地,但由于业缘所限吧,我却一直没有缘分得以深入佛法去真正闻
思,思想认识上对佛法的甚深义理仍然处于无知状态。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在一间书店里
看到了冯冯居士的作品,就好像久已迟钝的心地突然被一把利刃划开一道口子一样,心间忽
然闪过一道灵光,“为什么不把它们全买回去好好看一看呢?”等到逐一细看过这些书籍,我
才算是慢慢对灵界、鬼神、六道轮回及佛门六通等现象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但一些基本教
理,如四圣谛、十二因缘、真俗二谛、因果律、缘起性空等还是不明所以。因而在读《心经》、
《金刚经》时,总是对空有之间的关系一头雾水。虽然如此,但冯冯居士的文章对一般普通
大众而言,还是很具有启发性的。不久我终于请到了一本我钦敬已久的、早已在心中皈依过
他的、广钦老和尚的开示语录,好像与他老人家特别有缘似的,我总觉得他说的话句句都印
在我心里。他教导出家与在家二众修行的一些基本原则,实是所有修行人都不该错过的良训。
特别是在读过这本开示录后,我自然而然地对因果律产生了定解。我觉得这就像天要下雨一
样自然:为什么我对广钦老和尚情有独钟?如果不是前世积下这亲近之因,现在的亲近之果
又何从得生?可叹自以为聪明睿智、远见卓识的人们,恰恰是大自然中最没有眼光的一群。
我们可能连刚刚发生过的事都记不得,但我们却那么自信地认为我们没有眼见、没有记忆痕
迹的前世、前世之因绝对不存在。老鹰能在三千米的高空发现地面的一只兔子,我们人类能
吗?整天说眼见为实,戴上十副眼镜,你的眼见又有多远?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所以我
从心底喜欢、敬爱广钦老和尚的情感,我想这因缘也许很久以前就已种下了。当然,我的意
思并不是说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就一定存在,我只是想说明这世上没有无因之果。
打开了因果律这个结症,我的学佛之路平坦了许多。有了一定的闻思基础后,在一位法
师的指导下我开始了禅修。我自己感觉之所以有了一些佛教理论知识并不能全部转为道用,
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在于我没有定力,些微的外部刺激都可以转换我的注意力。还要这么心
随境转的话,恐怕当死神降临时就只能再次被业力所转了。再来人可于闹中取静,我想我还
是静中求定吧。记得那时我常常带着我最喜欢的一条狗跑到一个僻静的山头,找块平坦的石
块后就开始在上面“止观双运”起来。四周静悄悄的,小狗乖乖地卧在我的脚边。云在青天
上、水绕山间流。闭上眼睛,你会感到心融化在蓝天里,万事万物竞自由,与你一点也不妨
碍,整个境界空灵一片。每每打坐完毕,睁开眼睛再一次目击山下奔波不停的芸芸众生,我
心里就一阵阵难过:什么时候大家都能静下心来一起体会心的平静与幽香啊?我真的是愿意
以心香一缕供养所有众生。
在那家英文学校工作了十余年后,为了将全部的时间与精力投入到修行上,并着手编写
佛教普及读物以便与大众共享佛法甘霖,我主动辞去了教职,专一把佛法当成工作与生命的
全部。可能我的前世所植善根比较深厚吧,这一世显现上的福报还比较大,无论是生活还是
行善,所需的钱财倒是从未匮乏过。以前曾认为钱这个东西尽管不是精神富有的标志,但好
歹也是养家糊口的必须。与佛法相濡以沫了这么多年后,却越发觉得如果不把千金散在能帮
助众生启发灵智、脱离苦海的“刀刃”上,那这财富真的是一种不堪承受之重负。故而下定
了万般不求、金银不为所累,但求了达心性并与众生同享佛法甘露的决心后,身心世界豁然
通泰,于是便一门心思投入到闻思中来。越是深入经藏、越是定慧等持,我对佛法的殊胜也
就感触越深。虽然我自己还不可能超越世间法,但十多年的学佛经历已足以使我以身心的全
方位改观对佛法做出一个由衷的评论:它可以让我的生命无拘无束地自由绽放!
由于编书的缘故,我经常往来于香港与内地的一些大城市之间。转的地方越多,越感到
末法的悲哀:表面上看来,几乎每个沿海开放城市都有一批数量不少的信佛者。其实你问问
他们,十有六七连五戒十善都不懂。他们往往是跑道场的最热心分子,东西南北经常都能看
到他们成群结队的身影。对他们来说,跑道场、参加法会、拜见高僧活佛、举办佛事活动就
像是赶庙会一般热闹。一些人拜佛进寺的理由很难与了生脱死挂上勾。我眼见身边许多念佛
的人,一方面对这个五浊恶世如此贪恋,一方面又口口声声一口一个“阿弥陀佛”。因为这种
缘故,故而清净的道场实在难觅。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九七年当我头一次听闻了色达喇荣佛学院的名字后,我就想无论
如何我也要亲自去一趟这个地方。如果真是一个殊胜道场的话,本来就置身于末法时代的我,
要是错过这段因缘,那就恐怕百千万劫也再难遇解脱胜缘了。下定了决心后,我便只身奔赴
了只是儿时在上地理课时,从地图上了知的那一大片深褐色的高原。
高山反应肯定多多少少有一点,但心灵的反应则让我永生难忘。不想说太多赞美学院的
话,因为说得再多也难以打消有些人“眼见为实”的习惯,那就还是让他们去“实见”吧。
我记得当我在到达学院的第一天晚上,按照惯例在打坐时,定中出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瑞相。
当然我并不执着它们,而接下来在学院的闻思过程则让我猛然间回忆起宣化上人的一句话:
只要我宣化在,就不允许末法存在。曾经对宣化上人的这句话总是做悲观理解的我,忽然对
之迸发出强烈的信心。我在想:只要有佛学院在,这正法就能久住!只要有法王在,有许许
多多的汉地、藏地乃至全世界的高僧大德在,这正法就能久住!只要有正信的佛教徒(包括
我自己)存在,那就一定不允许末法存在!
佛学院之行,让我对密法生起了很大的信心,对自己未来修行的方向也更加明确了。从
学院回来后,我加紧了修持与编书的步伐,因为我想把更多、更新、更好的精彩法味介绍给
大家。
回想九五年我正式皈依佛门时发下的誓言,“生生世世不离上师三宝”,我就感到一个誓
言的能否达成关键在于你是否有了定解,否则都可以理解为是头脑一时发热的产物。从当初
看广钦老和尚的事迹介绍到参访佛学院,我自己感觉自己正是在走着一条越来越理性、越来
越自觉的学佛之路。选择、思考,再实践、再思考,当遥远的地平线上的第一道曙光渐渐演
变成漫天飞动的辉煌云霞时,我终于见到了心中的那个目标在远方向我展示了她的全部灿烂
图景。因而我才愿把全部的生命投入到一场尽管路途遥远,但决定获胜的竞技中。
我无法表述佛法对我的惠泽与再造之恩,我也无法形容尽我所尝到的佛法滋味。就让我
这小小的一滴佛味融入有缘者的心间,好让我们一同体会一种久已遗忘的来自心灵的感动!
在舒心悦意的环境中,一边享受着大自然的画意诗情,一边听闻圆波的话语,我的心感
受到了难得的一种轻松。几天的相处让我发觉圆波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修行上,他从
不执着任何外在的声色名利。这一点让我感慨万千:贫穷的人在拼命聚敛财富,而有些富贵
如圆波者却又把别人为之双目圆睁的钱财投入佛教事业。个中因果实在令人三思玩味。
看到圆波我就想起了香港的佛学博士郭兆明,这个亿万富翁拥有十四家房地产公司,同
时又因修有所成而荣任香港显密学会会长。他平时以粗茶淡饭为乐,所穿的衣服等行头价值
不过一百元,在外人看来根本不配亿万富翁的身价。有空他就到广东、斯里兰卡等地大兴佛
事、广捐善款,过着一个在家居士标准的佛化生活。他有一句话让我印象很深,“人生在世应
利用自己有限的生命,为社会、为他人多做些有益的事。”想到这句话,我就想说,对郭兆明
这样的亿万富翁而言,最大的财富不是拥有了钱财,而是拥有了将生命依托于佛法的智慧。
圆波是不是亿万富翁我并不知道,我知道的是他也下定决心用全部生命去体证佛法真义。
我很赞叹他的这种选择,因为钱财的确是身外之物,人生在世最应执取的是未来的生死趋向,
为此我们就要广积资粮,但愿这福智双足能让我们轻松跨越无明与轮回的深壑险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