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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错之间的距离----悲玛丘准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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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度母 发表于 2009-1-25 22:44:0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对错之间的距离

                    主讲/悲玛丘准尼师

                      译者/南子

  慈悲心的表现是一种修行,一种很深奥的修行。没有任何修行比与他人相处更为高深,也没有任何修行比与他人沟通更为深奥——一种具有慈悲心的沟通。

  当我们谈及慈悲时,通常指的是对比我们不幸的人所发出的悲悯心。因为我们的机遇较好,受过较好的教育,而且拥有较健康的身体,所以便觉得对于不具这些条件的可怜人应该施予同情。然而在实际学习如何唤起慈悲,以及帮助别人的时候,我们也许会意识到,慈悲心用在自己身上与用在他人身上的机会一样多。

  用慈悲心与别人交往是一种挑战,因为我们要真正能够与人的心灵相通,而且愿意赴汤蹈火——不论是对自己的孩子、配偶、父母、客户、病患,或是街上无家可归的妇人等。所以这里指的是我们不要将他们拒于门外,而此首先也意指我们不要将自己关在门外。意思是说,让自己去感觉自己所感受到的,不要推开它;接受自身性向的每个层面,甚至包括自己所不喜欢的部分。

  若要做到这一点,我们需要一种宽广开阔的心。这在佛教上,有时称为“空性”,也就是不固著,或不执著于任何事物。只有在开阔不具判别的空间中,我们才能体会到自己所感受到的。也只有在不受困于自己所认定之真理的一种空境中,我们才能真正看到、听到以及感觉到真实的对方。由于了解他们,我们也才能有适当的沟通。

  最近我与一位老先生谈天。他住在街上已经四年了,但从没有人正眼看过他,也没有人跟他讲话。偶而有人会施舍一点钱给他,但从没有人仔细端详过他的脸,问问他的生活可好?这种在他人眼里根本不存在的感觉,寂寞而且隔绝的意味相当强烈。他提醒了我们,慈悲心的真意在于了解别人,不因恐惧、害怕或发怒而退缩。

  具有慈悲心是件很难的事。我们每天都与自己的生活发生关系,特别是当我们存心想要去帮助别人时,譬如那些患癌症以及得爱滋病的人、被虐待的妇女、小孩、动物,以及任何受到伤害的人等。但往往很快的我们便会注意到,我们所要帮助的对象会触发许多我们自己本身的问题——即使我们出于自愿想要去帮助别人,而且真的做了几天,或一、二个月。但当有一天,有一个人走过那扇门,按开我们所有心灵上的电钮时,我们会发现自己不是恨死他们,就是被他们吓住了,要不就是感到自己简直不知要如何去应付他们才好。当我们真心诚意想要做一些有利他人的事情时,这种现象是有可能发生的,而迟早我们本身尚未解决的问题也统统都会浮现出来,与自己对抗。

  伯纳葛拉斯曼是一位教导日本禅宗的老师。他在洋克为无家可归的人主持一个仁爱之家。上一次当我听他讲话时,他说了一些让我大吃一惊的话。他说他这件善举不是真的为了帮助别人;他这么做只是因为他觉得假如他进入某些为自己所排斥的社会区域时,那么这就会正如他与自己所排斥的那一部分自我又在一起共事了。

  虽然这是一般佛教徒的想法,但是实行起来却很难,甚至连“我们对外界的排斥就是对自身的排斥;而对自身的排斥也会导致我们对外界的排斥”这句话听起来都很难懂。简而言之,关系就是这般相互产生影响的。你如果发现自己无药可救而甘愿自暴自弃时,那么你也会感到别人也是提不起的阿斗而放弃他们。你恨自己的地方,也同样会加诸在别人身上。对自己有多少慈悲,对别人的慈悲也会限制在那个尺度之内。慈悲的产生与终止,全在于我们是否能对所有这些我们不要的东西产生慈悲,对所有我们甚至连瞧一眼都不愿意的缺点产生慈悲。慈悲并非是一种自我改进的目标,也不是我们要奉持的理想。

  在大乘佛法中有一条教言“将所有责难由已承担”。这条教言的真意是,当我们感觉受到伤害很严重的时候,那只是因为我们把持得太紧的关系。这话并非指我们应该把自己狠狠的揍一顿;它不是在提倡苦殉。它的涵意是,痛苦乃源自于我们把自己的想法把持得太紧,执意以自己的方式而行的关系。但一旦发现自己觉得不舒爽,或是处在一种非情愿的情况下时,我们所采取的主要出路之一,便是责怪别人。

  我们常习惯竖立起一个障碍物称为“责难”,阻碍自己与他人诚心的沟通,然后再用自己的是非观来巩固这个障碍。我们常把它用在自己最亲近的人身上或政治上。或当对同事、对社会有所不满意时,我们也都会使用上去。这是一个最普遍、最古老,而且也几近于完美的工具,可以用来使自己感到愉快。责怪别人是一种保护自己内心的方式,用它来护自己软弱、暴露于外,而且脆弱的地方。我们都不情愿保有这种痛苦,以致胡乱的为自己寻找一个安适的栖身之处。

  这条教言给予我们一个有用而且有趣的启示,我们可以逐渐将那根深蒂固、把持不放的古老习气,转为以自己的方式持续持有。而实行的方法就是每次当我们想怪罪别人时,便首先要去触探这个把持得很紧的感觉。看看怪罪别人的感觉如何?被拒绝的感觉又是如何?憎恨的滋味如何?理直气壮的发怒或感受又是如何等。

  我们每个人的内心都有许多柔软之处,有许多赤子之心。去接触此柔和点应该是培养慈悲心的起端,因为这就是慈悲的真象。当我们在一段很长的时间内不再责怪他人时,便会给自己留出一个空间来感觉自己的柔软。就好像我们伸入内心去触摸那隐藏在所有保护的外壳之下,因责怪别人而形成的巨大创伤。

  佛教所谓的“慈悲”与“空”,在我们开始培养出内在的潜能之前,它并没有多大的意义。这种潜能的培养仅是要我们用一颗开放的心去接受痛苦,并且不轻易逃避或屈服。

  譬如说,当我们感到极端愤怒时,通常我们以为只有两种方式来表达它。一是怪罪别人,将所有的不是都推到别人身上,而责怪别人。另一则是因自己的愤怒,自觉愧疚而责备自己。

  责怪别人是一种巩固自己的方式。当某件事发生一错误一时,我们不但将箭头指向别人,而且更要设法使它“有理”。在我们身处的任何关系里,无论是在婚姻、亲子、主雇或宗教团体中,也许我们会发现自己往往在设法使这份关系变得更好,但这纯然是因为我们有些紧张而不知所指的关系。

  也许这些关系确实没有符合我们所要求的标准,所以我们便设法想调整它,使它能够达到我们认为完全正确的地步。我们告诉别人说自己的丈夫、或妻子、或孩子、或老师、或赞助的团体等,为了一个极棒的宗教理由正在从事一些特殊不凡的事,或为自己找出一些教理上的信仰而执持不放。这些都是巩固自己的现象。我们总认为必须依照自己的标准行事,事情才能做得好。如果不持续坚守这种标准的话,事情就会越出界线,而我们也会铸出大错。这种想法是因为我们认定错是事情唯一仅有的另一种选择;一件事不是对就是错。

  从我们本身开始,在我们每天、每周、每月,以及年覆一年的生活当中,我们都在设法使自己立于对或错的处境。认为自己一定要做对,这样才会觉得高兴,而且完全不能有错,因为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就会感到难过。然而我们应该对自己的所有这些事情要更具慈悲心才是。

  当我们觉得自己对的时候,检视一下这种感觉。觉得自己是对的时,会让我们感觉很愉快;我们可能非常肯定自己是对的,因为有许多人都支持这样的看法。但一旦有人不苟同时,会发生什么现象?我们会不会发现自己马上因生气而产生攻击性?如果我们能立刻观视那种愤怒或具攻击性的一刹那,那么也许我们便能看出战争就是如此造成的。种族冲突的起因就是这样来的,往往大家认为自己一定是对的。一旦有人反对,便义愤填膺。

  反过来说,当我们感觉自己有误,认为自己是错的,而且坚信自己一定是不对的时候,也去看看这种感觉。这整个对与错的事件封闭了我们自己,缩小了我们的世界。坚持要把一切开系保持得稳固、持久,并且遮蔽事情的真正重点,这些在基本上来说,都是无意义的。

  与其要求别人的对错,或将自己闭塞在对错的死角里,我们不如依循一条中庸之道。这条中庸之道是非常有效益的。你可把它看作好比坐在刀片的锋口上,不偏左也不偏右。这个中庸之道包括不要将自己的意见把持得太紧,并且要打开自己的心智。而打开的时间要长到足以让我们认清当我们做错一件事情时,它是出于一种我们想要找出某种理由或安全感而做的。同样的,当我们做对时,我们也仅是在找寻一个理由或安全感而已。

  我们的心智能否开阔到容许我们在其中完全没有谁是谁非的概念?当我们与别人同进一室时,是否能没有自己的主张意见?是否能不知道要说什么,或不先判别他们的对错?我们是否能看得见、听得到、感觉得出对方的真实本貌?

  若能如此修行将具大效益,因为我们常发现自己又再次不断横冲直撞的找寻安全之处,而造成自己和他人的对错。但是真正的沟通只有在我们的心胸打开时,才有可能做到。

我要表达的意思是,无论我们在对著自己、或自己的情人、老板、孩子、本地的守财奴、或政治现况时,都不要将任何人摒弃在心外,也不要把别人列入自己的敌人行列中。这样才算是一种真正勇敢而实在的行为。如果我们能开始像这样生活的话,便会发现事实上,我们再也无法认定任何一件事情是完全的对,或完全的错,因为它太滑动而且具高度的可塑性。一切都似是而非,每件事情总是在转换变化之中。在一个特定的状况中,有多少人在里面就会有多少现象呈现而出。试图寻找绝对的对错,是我们在寻求安全与舒适的过程中,对自己所玩的一种把戏。

  这个论点将我们引导到一个更大的议题上——我们要怎么做才能使得事情有所改变?如何才能使得攻击侵犯的事件在这个世界上慢慢减少而非增加?然后我们也可以把这个观点往下应用到个人身上;我们要如何学习与伤害我们的人沟通,或与伤害大家的人沟通?我们要如何与人交谈才能改变事情?我们要如何与人沟通才能开展彼此之间的空间,而能触及大家所共同拥有的基本心智?

  在一个隐藏著火爆的接触中,我们要如何交谈,双方才不致于火上加油而产生挑衅的心理?我们要如何以心沟通,才能化解僵硬的场面?我们要如何沟通,才能使看似冻结、无望,而且气势汹汹的局面开始软化,进而产生一种具有慈悲的交谈?

  这就要从我们愿意去感受自己所感受到的一切著手,愿意与我们认为自身不值得存在的那一部分建立起一种慈悲的关系。假如我们愿意透过禅修不仅专注在令人愉快的事上,同时也愿意去感受那份痛苦,甚至希望对我们所觉受到的一切保持醒觉和开放的心,在每一刻的当下尽可能的去感受认知它,那么事情就会开始改变。

  慈悲的表现,譬如愿为他人赴汤蹈火,或是一种能达到水乳交融的言行举止,均由惊觉自己已开始给自己按上对错的那一刻开始。在那一刹那,我们可思考这么一个事实,那就是在对与错中,有一个更大的选择性,有一个更为柔软而且浮动的处所,可让我们置身其中。

  假使我们能达到这种境地的话,那么在我们一生当中,它都可以用来帮助训练我们打开心胸,面对任何觉受,使我们的心更加开放,而非更加封闭。而当我们决定以这种方法修行时,我们便会觉得像在赞美以前我们自认为无可救药的那一部份自我一样。那么这时我们的内面就会开始转变,而且这种转变是永久性的。那些老旧的习性会逐渐软化,然后当我们与人对话时,我们才能看清对方的面容,进而听进他的谈话内容。

  如果我们能开始以一颗善良的心去接触所有这些感觉时,那么我们充满防卫性的外壳就会溶化,同时我们也会发现生命中的许多事情都是可以解决的。当我们学习对自己慈悲时,我们对他人慈悲的范围,譬如,我们能够以什么方式去做、可以与谁共事、以及如何共事等,就会变得更为宽广了。 (以上摘自一九九六年一月“香巴拉太阳”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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