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玛的红辉--今日喇荣山中的一片密乘净土》(喇荣五明佛学院纪实)(转)
《宁玛的红辉》--今日喇荣山中的一片密乘净土
陈晓东 著
简 介
在人类科技和社会文明飞速发展的今天,有越来越多的人对古老神秘的藏传佛教产生浓厚的兴趣。修练藏密“大圆满”达到一定次第者,临终会出现身体缩小乃至全身虹化等瑞相,这一奇异现象令当代不少科学家也给予高度的关注。
本书向读者介绍的是一所奉“大圆满”为圭皋的“宁玛派”佛学院----色达喇荣五明佛学院,这也是当今世 界上最大的一所佛学院,它位于川西北甘孜藏族自治州远离人群的高原群山中,来自全国各地的有缘弟子多达五六千,他们中有大学教师、政府官员、公安干警、艺术名流、科研骨干、电子专家、公司经理……
海拔4000米的青藏高原……极为简陋的小木屋……苦行僧式的清苦生活……
究竟是什么吸引了那么多现代人弃现代物质享受于不顾而跑到原始的山坳里去苦苦修行?这一事实本身就很值得引起当代有识之士的思索。
本书作者依据自己的亲身经历、所见所闻,极为客观真实地向读者介绍了这块密乘净土的种种殊胜之处。五明佛学院院长----宁玛派如意宝大法王晋美彭措上师对这本书给予肯定的评价,副院长丹真嘉措活佛以密偈为之作了序。
目录
活佛密偈序
法王告读者语
楔子
一、蓝天下一块神奇的净土
二、晋美彭措大法王
三、日出日落又一天
四、宁玛派发扬光大
五、“是追求,不是逃避”
六、索达吉堪布
七、来这儿看看,不想走啦!
八、十年出家女,求法到色达
九、穿黄迦裟的“电子专家”
十、圆守师:父母尊重我的选择
十一、幸遇三活佛
十二、山羊、旱獭与“托巴”
十三、将门之女
十四、年轻的大管家
十五、观天葬思无常
十六、科大数学硕士
十七、航天部来的两位女居士
十八、千载难得硫璃身
十九、“武则天”转世
二十、山外人看山里人
廿一、神奇的“黑籽”
廿二、宁可放弃一万四千美元奖学金
廿三、梦的昭示……今世成就
廿四、曲君老喇嘛又穿上了僧服
廿五、开饭馆的“无名氏”
廿六、博物馆女画家
廿七、毕业佛学院,再来佛学院
廿八、峨钵遇山神
廿九、“还是佛教最圆满”
三十、极乐大法会
附录
后记
http://www.chinawts.com/files/remotepic/2006-11/15/20056191669401.jpg 法王告读者语
我很高兴,作者研究了藏学和五明佛学院的一些情况并作了比较客观的介绍。我希望,继续尽最大的努力,把五明佛学院办得更好,使之对整个世界有所利益。
色达喇荣五明佛学院院长 晋美彭措
一九九七年七月于五明佛学院
活佛密偈序
环宇之巅雪域庄严土,
喇荣五明瑰宝大荟萃。
众生心中赐给殊胜乐,
宁玛大法熠熠焕红辉。
色达喇荣五明佛学院副院长丹真嘉措活佛为《宁玛的红辉》题序 一九九七年七月
于五明佛学院
楔子
茫茫宇宙,无边无际,无始无终。任何语言都难以描述出宇宙无穷无尽的深远广大……
在无穷无尽的宇宙中,银河系只是一片小小的树叶、一滴小小的水珠,就象是大海岸边沙滩上一粒细细的砂砾。
不过,宇宙中这一片小小的树叶、这一滴小小的水珠,比之于囊括其内的数千亿颗发光发热的小星球,又成了一个极为庞大的世界……
瞧,银河系数千亿颗小星球中的一颗--被人类称为太阳的这颗小小星球,百亿年来,带着木星、火星、土星、金星、水星和地球等小小的行星,不知疲倦地游弋在银河系里属于它自身的轨道上……
被泽着太阳的光辉和温暖,小小地球如雨后春笋,滋生发育着自身的独特世界。高山峻岭为它增添雄伟的风采,江河湖海滑润着它裸露的肌肤,花草树木为大地裹上一层秀美的绿色,鱼虫鸟兽歌唱着生命的赞歌。在地球多采多姿的世界里,尤可称道的是,这里还生活着被称为“万物之灵”的生命体--人。
人,跟酝育了人类生存环境的地球相比,显得太渺小太渺小,渺小到只象是茫茫海滩上的一粒细细的砂砾。
可是,当“万物之灵”一旦发挥出蕴藏在体内的巨大的潜能,连浩瀚无垠的宇宙都会感应到人类这种潜能的震荡。
这是在地球的一块高高隆起的脊背上,其脊梁便是整个地球上最高的喜马拉雅山。五千年前,在喜马拉雅山南部的恒河流域,曾经孕育了人类灿烂的古代文明;二千五百年前,人类历史上一个迄今为止影响最深远的人物----佛陀释迦牟尼也诞生在这座世界最高峰的南麓。当释迦牟尼佛离开他生活了八十年的人类世界时,“尔时大地震动,天鼓自呜,四大海水波浪翻倒,须弥山王自然倾摇,狂风奋发,林木摧折,萧索枯悴,骇异于常……”
释迦牟尼去世千年后,他的成佛之路以及他对宇宙万物深邃透彻的理解,越过世界最高巅,在地球脊梁的另一侧播下了常转不息的**。
且看这青藏高原上四周群山环抱、层峦叠嶂,半山凹里被数道天然屏障重重掩蔽的一方之地。
墨绿的灌木林成群成簇,山坡上长满开着蓝色紫色花朵的高原植物。
在一簇浓密的灌木丛里,搭着一间低矮简陋的草皮屋,远远望去,很难发现隐藏在灌木丛中的这座小屋子。
在低矮的草皮屋里,小屋的主人--一个皮肤黝黑须发皆白的精瘦老者,上身赤裸,下覆披单,两手结印,双目微闭,跏趺盘坐于地。
已经整整三天三夜了,老者就象一尊泥塑的像,始终保持着这种姿势,一动也不动。就连他的呼吸,似乎也已停止。
一个年轻的伺者,端坐在老者对面,睁大双眼,密切注意着老者的动静。他已三天三夜未曾合眼……
“我要走啦。”老者的身子依然一动不动,只是三天来头一次微微张开双目,望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近伺弟子,跟弟子作最后的诀别。“刚才我已见着了释迦牟尼佛祖和莲花生大师,那儿真是一个不可言说的奇妙世界,佛祖和大师正等着我去。我走后,你要依法精进修持,日后你我定有相见之时……”
“师父,您不能在人世再多呆几年么?弟子真舍不得您老人家走。”
“诸行皆无常,往来成古今,生者无不死,寂灭大乐怀。走矣,走矣。”老者轻声念出几句偈语,又闭上双目,象先前一样跏趺而坐,不复言语。
忽然,有无形的虹光闪现,虹光从老者身体发出,映红了半个天空。
大地在微微颤抖。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带有檀香味的芬芳。
象是一块正在进行激光核裂反应的红宝石,老者的身体一面燃烧一面辐射出无形的虹光,随着虹光源源不断射向空中,他的身体渐渐缩小,越缩越小,直至全部化成虹光升腾而去,只在地上留下几片没燃尽的指甲和一小鬏白发……
这一变化发生在不到半天的时间里。年轻的伺者半是惊谔半是敬佩地看着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奇景。他早就听说,他跟师父在此修行的喇荣山中,先前已有多个大成就者临终时虹化而去。但,那毕竟只是听说而已。而今天,他亲眼目睹师父涅槃时化为虹光去了另一个世界……他自身的修持亦已达到相当境界,当他入定时,在定中感觉到师父的虹光一刹那间已越过太阳越过银河直达宇宙最深处……
自莲花生大师一千二百年前在藏地播下佛教密宗的种籽,到今天为止,整个藏地成就虹身者不可胜数。据密宗宁玛派的记载,仅康藏色达喇荣山中,从大成就者敦珠仁波切在此虹化后的一个多世纪里,他的弟子中就有十三人先后修成虹身弃世而去…… 一、?蓝天下一块神奇的净土
我头一次听说“色达”这个地名,是在两年前的秋天。
那年夏季,我去山西五台山朝佛,有幸与来自全国各地的千余四众弟子一起得到了青海高僧夏日东活佛所作的大威德金刚灌顶。在五台山一座供奉宗喀巴大师像的密宗道场“十方堂”里,我结识了一位法名叫“果贤”的年轻出家人。他曾是某高等学府的英语教师,因着在生活中遭受了某种大挫折,不久前在极度心灰意懒中遁入了空门。回上海后,我给他写了一封信,尽我所能劝慰几句,并寄去了在五台山拍的几张照片。
两个月后,我收到了果贤的回信,信封上盖着伴有藏文“四川色达”的邮戳,那邮戳很特别,比我们平时所见的至少大两轮。他先向我解释了没有马上回信的原因,那是因为他前一段时间里忙于为去藏地的一所佛学院求学作准备。而此时,他已如愿来到了四川色达的喇荣五明佛学院,并决定在这里呆上几年,修学藏传佛教中的最高大法--“大圆满”等诸法。
在他的信里,透溢出一股积极豁达的情愫,先前留在我印象中的那种悒郁之气已一扫而空。信中说:“当初我是带着极度厌世、对人生百般无奈的心情踏入佛门的。但不久才发现,我遇到了人生这么珍贵、多么难得的东西……”我为他能摆脱两个月前在五台山时还相当低沉悲观的心绪而感到宽慰。
他在信中还告诉我,在色达的这所佛学院里,除了有多达数千的藏族学员,还有几十个汉地去的学员,学院专门安排了教师用汉语为他们上课,学法的机缘很好。
色达?色达在哪?我从书橱里找出一本全国地图册,翻到四川省那一页,寻找过去从未听说过的“色达”。找来找去,喏,找着了,它地处四川省西北部,北邻青海省,属于甘孜藏族自治州的领地。从地图上看,用棕色细线条表示的低等级“一般公路”通到这里嘎然而止,而用红色线条表示的铁路线,甭说,跟它更是风马牛不相及。我又翻到前面的地形图,对照着经纬度,看出色达大致位于青藏高原东端,巴颜喀拉山南部,海拔在三四千米以上。
想不到在佛教式微的今日,在海拔几千米的高原上,居然会有这么一所几千人的佛学院,而且学院里有藏族老师用汉语向汉人传授藏传佛教,这令我怦然心动。色达,色达,我真想马上到这个地方走上一遭……
不过,因缘所致,直到两年之后,我才有机会踏上我心向往之的西行求法之路。
乘了两天两夜火车,又坐三天长途汽车,一路盘旋颠簸,翻过二郎山、折多山等数座高山,历时一星期,行程七千里,终于找到了位于青藏高原海拔4000多米处的色达喇荣五明佛学院。
当我看到这所佛学院的第一眼,我不能不说,我的心被强烈地震撼了。
这儿是一大片远离尘世的群山,山势辽阔,峰峦起伏。群山离最近的城镇----色达县城有七十多里,不通公交车,距山脚下经过洛若乡的一条简易公路有十来里山路。
在层层叠叠群山环绕之中,以佛学院的一座大经堂为中心,四面绿草覆被的山坡上,密密麻麻搭满了不计其数的小木屋,延绵数里,一眼望不到头,那画面真是壮观得很。靠近了看,小木屋都极简陋,墙壁用粗糙的木板钉成,木板与木板之间的缝隙里涂着泥巴,窗上大多没有玻璃,钉上几层塑料纸挡风遮雨……
在雄阔的群山之上,是碧蓝碧蓝的天空。在内地,你从来见不到如此晴朗明澈的天空。这才是真正的朗朗晴空,晴空朗朗。而且,毫不夸张地说,你看那天空的蓝,碧蓝碧蓝,蓝得那么清彻,那么晶亮,就象刚刚用最洁净的银河水洗过似的。你再看那蓝天上的朵朵白云,雪白雪白,白得出奇,白得耀眼,并且是那么富于立体感和动感,当它们漂浮在碧蓝的天空中时,真象是活的生命体在太空中自由遨翔。
透过蓝天白云,白亮白亮的阳光普照大地,放眼望去,阳光下一切景物都显得那么明明亮亮,清清朗朗。
真是难以想象,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今天,正当人类以日新月异的经济和科技发展新成果向二十一世纪迈进的时候,在这几乎是与世隔绝的高原山坳里,会有这么多人弃现代物质文明的享受于不顾而到这儿来修学佛法。这真是高原上一片神奇的密乘净土。这高原上的一草一木,这高原上空的蓝天白云,还有那密密麻麻不计其数的小木屋,都会情不自禁地在你心中唤起一股特别崇高的感情……
被称为“色达”的这块地方,据说远古时候是一片海洋,后地壳运动,海底上升成为陆地,岛屿则成为四周的群山。在今日色达的有些山顶上,仍可见到一些海洋贝类的遗骸化石,而在平地上则随处可见原沉积在水底的鹅卵石。
关于“色达”这个地名的来历,在当地流传着一个传播很广的故事。说的是很久以前,蒙古某部落的三兄弟之间,发生了争执,兄弟阋墙,没法再共处下去,有一个兄弟便带着全家离开部落,前往南方寻找新的安身之地。途中他遇见一个喇嘛,指点他说,你继续往前走,走到一个有金马的地方,那就是你的安家之处。喇嘛说完就不见了。他们来到今日色达这个地方,发现群山中有一大块平原,地势平缓,草木丰盛,连绵的群山中,有一座山的形状有点象一匹马,他们便停了下来。当他们安营扎寨时,从地底下挖出一块状如母马的黄金,这更使他们确信,这是上天的旨意,他们从此应该在这儿生活下去。后来,人们便把这个地方称为“金母马坝”,译成汉文,就是“色达”,“色”,在藏文里是金子的意思,“达”,藏语里是指的就是马。
今日色达,在几处山腰、山脚下都发现了金砂,已引来一些淘金者在这儿竖起井架,搭起滤槽,忙着采砂淘金。在色达县城的十字路口,耸立着一座建于八九年的高大雄健、四蹄腾空的金马塑象,就是为了纪念有关色达的这一美丽传说。这座雄姿英发的金马塑象已成为今日色达的一个标志性建筑。
还有关于“色达”地名溯源的另一种说法,是说古时青海湖的依日一带住着一个姓氏为“东”的部落,部落首领生有四子,前面三个儿子先后夭折,为了让四子能活下去,部落首领请巫师念一部极具神力的“丹增瓦曲经”,果然救活了老四,遂将四子取名为“东·瓦曲交”,以使他能长久得到这部经的庇护。自东·瓦曲交起,从此形成了一个新的“瓦修”血缘系统,藏语里将这一世袭部落称为“瓦修色达”。约在三百多年前,这一部落迁徙到今色达一带,流连于这儿美丽富饶的大草地,遂在此长期定居下来。“瓦修色达”作为此处最大的氏族,在这儿统治了二三百年,此地由此被人们称为“色达”。
听说色达新编的地方志里对“色达”的来历保留了后一种说法,对前一种传说则因“证据不足”而语焉不详。不过,当地藏民显然对前一说抱有更大的热情,他们宁可相信有关从地底下挖出金马的故事,并以此引为色达的自豪和骄傲。
一九三六年春,中国工农红军二方面军的一支长征队伍,由甘孜、炉霍进入色达,曾在洞嘎寺整休半个月,然后补充了衣食继续北上。这支红军队伍当时曾留下一张五千块银元的借条,十八年后,官方的色达地区办事处以人民币归还了这笔借款。
色达县建制于五十年代中期,当时面积一万二千平方公里,后被青海省不断往南蚕食,面积大减,四川省遂为此跟邻省打起了官司。据说这一争执一直闹到中央,两省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最后由国务院裁定,承认被蚕食掉的土地在道义上应属于四川省,但两省分界以维持现状为宜,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就这么一语定了乾坤。今日色达县面积八千九百平方公里,比上海市六千一百平方公里大百分之四十五,全县人口三万三千,只及上海一千五百万人口的百分之零点二二。
地处青藏高原东端的色达全境,平均海拔三四千米以上,其县城所在地海拔3890米,比西藏拉萨还高出几百米。
五明佛学院的位置在色达县东南靠近洛若乡的一处群山之中,海拔比色达县城还稍高一点。若非法王晋美彭措在这儿办起了佛学院,过去这儿历来是人迹罕到之地,除了偶有出家人来此闭关修行,根本没人会跑到这里来。
而此刻,我来到了这里。
蓝天白云下的五明佛学院,显得那么气势庄严,又那么安祥宁谧。
最初的一阵震悚过去后,一股欢喜心在我全身弥漫开来,感到身体的里里外外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与畅快,继而,不知怎的,泪水不知不觉地涌出眼眶,浸润了我的眼睛。我真想俯下身去吻吻脚下的大地。啊,蓝天下一块神奇的土地,我心中的一块神圣的密乘净土…… 二、晋美彭措大法王
在今日,可以当之无愧地说,色达喇荣五明佛学院院长晋美彭措大法王,是整个藏区中最有影响力的宗教人物之一。进入川西北藏地之后,你若碰上一个稍能听懂几句汉语的藏人,只要说你是到这儿来求见晋美彭措法王学习佛法的,就定能得到他们真诚的赞许和欢迎。在藏地公路上行驶的汽车挡风玻璃上,不少都贴着晋美彭措的像片。
法王,法王,佛法之王,万法之王。将晋美彭措称为“法王”而且还常在“法王”前加个“大”字,毫无疑问,是对这位藏地宗教领袖最高的称呼了。藏民们都相信,晋美彭措法王是千百年来经金刚藏菩萨、智慧藏菩萨及伏藏大师列绕朗巴等若干前世菩萨多世转世而来的菩萨化身。据说,二千五百年前释迦牟尼佛已经预见到晋美彭措将在今世降生,在一部藏文佛教经典《文殊根本续》里,已经记载了佛祖的这一预言:
名为啊字大德者,
守持佛陀之正法,
具慧功德诸尊敬,
授记一切证菩提,
将得一切吾菩提。
在藏文中,晋美彭措的梵音读法是“啊百拉江”。藏地的喇嘛认为,佛陀所预言的名为“啊”字的大德者,就是“啊百拉江”,亦即晋美彭措是也。
二百年前,藏密大成就者多珠根桑银彭留给后世的《未来预言》,对未来晋美彭措的弘法利生事业也有相当明确的预言:
色啊当天喇沟处,
吾今化身名晋美,
赐给四众菩萨徒,
显密正法如明日,
利生事业高如山,
清净徒众遍十方,
结缘其者生极乐。
此预言中所说的“色”即指色达,“喇沟”当指喇荣山沟,可以说把今日色达喇荣五明佛学院的地点说得再清楚没有了。
晋美彭措的前一世--被称为自在极多深藏化身的伏藏大师列绕朗巴,在他晚年所写的《洛若寺未来授记》中,对他后世的描述就更加详尽了:
地不变法源之地,
色不变璁玉海中,
姓不变莲华茎上,
拉郎化身殊胜童,
年不变鸡年降生,
身不变手中坛城,
语不变严深广藏,
意不变证悟法身。
列绕朗巴去世后,他的弟子根据大师生前留下的授记,四出寻找大师的转世,最后,在青海省班玛县境内的杜柯智美曲列乡,找到了年方两岁的晋美彭措,并认定他就是列绕朗巴的转世灵童。
杜柯智美曲列,在藏语中的意思,就是“法源之地”。晋美彭措出生于一九三三年,这正是藏历中的“水鸡年”,他的生日为神变月初三,也非常吉祥,因为这一天恰是佛的降魔日。晋美彭措的母亲名叫意措,意思就是“璁玉海”,他的父亲号为巴德,意思正是“莲花”。更神奇的是,据说晋美彭措降生时,是头朝上脱离母胎的,一出世便结金刚跏趺,端正而坐,睁开双眼,将胎盘象披法衣一样甩上肩头。当时在场的亲友们见此情景,都觉得十分惊异。当晋美彭措稍长大后,他手上的掌纹也与众不同,可看出标志空行坛城的法源图案掌纹。
正由于晋美彭措的出生地、出生年份、父母名字、掌纹图案等等皆与列绕朗巴在《洛若寺未来授记》中的预言一一相符,故列绕朗巴的弟子们对晋美彭措即为大师的转世确信无疑。而晋美彭措日后以密乘金刚语广弘藏传佛教,以不懈的修持证悟了法身,这些也都进一步印证了列绕朗巴授记预言惊人的准确性。
据说晋美彭措自两岁被认定为列绕朗巴的转世,至六岁已掌握了藏语的读写,并大致通达了佛教显密经论的基本教义,辅导他的的诸位经师无不赞叹小晋美彭措聪颖过人的天赋及跟佛学的殊胜因缘。
十四岁时,晋美彭措出家当了喇嘛,依止四郎仁青堪布等藏地高僧进一步修学显密经论,凭着超人的智力和对佛法的感悟,他一天能背诵五百多句佛经偈语。十五岁时,当他修学《直指心性》时,明心见性,霍然开悟,遂以自己的切身体会著了《直指心性大疏》,此书已成为今日宁玛派的传世之作。十六岁时,他进一步撰写了阐述藏传佛教中最高大法--“大圆满”的讲义。
从十八岁至二十四岁,晋美彭措在石渠江玛佛教学校修学了六年。在川藏进入五十年代的这段时期里,他的生活十分贫困,过的是一种苦行僧的日子,身穿十分单薄的陋衣,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仅能以学校分发的少许酸奶勉强充饥。但这六年的系统修学,使他在佛学上的造诣和修证又获很大长进。
在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中,藏地的“造反派”疯狂摧毁庙宇、诽谤三宝,还极为恶劣地强迫僧侣面对面斗争自己的上师和道友,每逢这时,晋美彭措往往会显现出一种满脸肿胀、令人生畏的病相来,“造反派”见他这个样子,也就只好放过了他。
“文化大革命”的劫难过去之后,晋美彭措为了振兴一度惨遭糟蹋蹂躏的藏传佛教精华,于一九八0年在色达洛若的一处群山之中,择当年大成就者敦珠仁波切的修行地--历来人迹罕到的喇荣沟里,办起了一个小规模的密宗讲经班,向有缘弟子讲授密宗精要,学员约有三十多人,这就是日后五明佛学院的前身。一九八七年,晋美彭措说动全国人大副委员长班禅大师点了头,题了字,写了条,正式批准成立了色达喇荣五明佛学院,还请全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为五明佛学院题写了院名。此时佛学院已稍具规模,学员人数已近千人。进入九十年代后,五明佛学院获得长足发展,学员人数象滚雪球般成倍增加,且开始有汉地弟子来此学法,晋美彭措的声名亦大为恢张,被广大信众尊称为今日宁玛派的如意宝大法王。
从九0年法王晋美彭措被邀赴印度南方宁玛派高级佛学大学讲经传法起,数年时间里,法王在世界上很多地方留下了他的足迹;九三年他去美国、加拿大、法国、英国等国弘法时,美国副总统格尔和联合国副秘书长莫日斯章写信致敬并为他安排参观活动;九五年他去新加坡和马来西亚弘法时,受到极为隆重的接待和欢迎。
有一首在今日藏地流传的祈祷文,便是专门祈祷“如意宝晋美彭措”的,其中文大意是:
无畏自在辩讲者之藏,
圆满具足三学之功德,
无量利乐之源如意宝,
祈祷吉祥上师胜引者。
来到五明佛学院后,我很想尽快见上法王一面。两天后,天遂人愿,上午十一点多,法王在大经堂接见了十来个刚到佛学院的新学员。
大经堂是一幢完全木结构的长方形环状建筑物,除正门上方高三层,余皆为二层。占地数千平方米,朱红立柱,赭红墙面,暗红窗框,屋檐与栏杆上间或绘有红黄白色图案,整体色彩热烈而庄重。底层四周为长廊,铺着木头地板,可坐二三千人,是佛学院的学员听法王讲经说法的地方。长廊中间,是一个露天的长方形水泥场地,比两个篮球场还大。近年因来佛学院的人越来越多,长廊的地板上已坐不下,于是每逢法王讲经,水泥场地上也坐了不少人,遇上天寒地冻、日晒雨淋,坐在露天的水泥地上可真是一种对意志和体魄的考验。二楼四周为几十个空房间,平时不住人,主要是喇嘛们小范围上课用的。在大经堂正门上方,二楼之上还盖了一层好几间房子,这就是法王讲经说法的讲台兼作他的起卧之地。前几年学院在西面的一座山头上为法王盖了一幢漂亮的小宫殿,但他很少去住,他依然喜欢住在位于佛学院中心的大经堂楼上。
沿着木楼梯拾阶而上,还没走到三楼,已听到楼上传来一阵阵清脆的狗叫声。到了楼上,只见三四只十分可爱的卷毛小狗,正冲着来者汪汪汪叫个不休,似乎在欢迎客人的到来。听说这几只法王的宠物,是他出国访问时印度王送给他的。法王的信众都将小狗视为法王的护法。小狗汪汪地叫了一阵子,又跑前跑后地绕着来者兜了几个圈子,算是欢迎仪式结束,便不再作声。
身材魁梧的法王坐在一间屋子的窗口处,像一座雄伟的山。他隔着打开的窗子接见来访者。年轻的副院长丹真嘉措活佛站在窗外,为来访的汉人当翻译。快轮到我时,我掏出放在口袋里的小照相机,调整好相机距离,等前面一个穿皮夹克的中年人刚走开,便抓紧时机为法王拍了一张照。当时没带闪光灯,我还有点担心,屋子里的光线太暗了点,不知拍得怎样?
两个月后,当我回到上海把胶卷冲洗出来时,这张照片上的画面令我惊诧不已又惊喜不已!太不可思议了!在照片上,有一道美丽的大彩虹,恰到好处地笼罩在法王身畔。红色的彩虹占据了整张照片三分之一的篇幅,为画面平添了一股蒙蒙胧胧带点神秘意味的色彩。照片上的法王,体态丰隆,沉稳伟岸,身穿绣有金丝图案的黄色短袖坎肩,左手轻抬,持一串佛珠,右手低垂,捏一叠供养,脸上的表情慈祥而又深沉……
对出现在照片上的这道彩虹,我百思不得其解。如此美丽的红光,从何而来?若说这是胶卷“漏光”造成的吧,可我这次去川藏用这只小相机拍了几百张照片,为什么别的照片一张都不“漏光”,偏偏就这一张“漏光”呢?若说暗盒“漏光”吧,这张照片的底片,编号为26,不是开头或结尾的几张,这表明暗盒“漏光”的可能性几乎是不存在的。会不会是相机“漏光”呢,仔细看,整条底片上取镜框之外的部分,透透明明,毫无一点曝光之嫌,这也排除了相机“漏光”的可能性。那么,既非暗盒“漏光”,又非相机“漏光”,这照片上的红色彩虹,究竟从哪里来的呢?这不能不将照片上的红光与法王联系在一起,不能不令人联想起有关法王的种种神奇的传说。
且说法王的接见轮到我时,他无比慈悲地举起一只长柄如意,置我头顶上,为我加持,一股热流顿时流遍我的全身。
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根红色丝带,请法王为我打个金刚结,他满足了我的这个要求。
这时,我又鼓起勇气,对法王说,希望法王能为我起个藏文名字。
丹真嘉措活佛对我说,法王平时不轻易为别人起名字。不过,他还是把我的请求对法王翻译了。法王稍许想了想,然后对丹真嘉措说了几句什么。丹真嘉措脸上顿时露出笑容,高高兴兴地对我说,法王为我起了个很吉祥的藏名:洛桑赤诚----意思是持戒贤慧。
洛桑赤诚,我很喜欢法王为我起的这个藏名。持戒贤慧,这是法王对我的勉励和嘱咐,我一定会牢记法王的这一勉励和嘱咐,清净持戒,勤苦修行,争取在学佛修佛的道路上有所成就。
后来我听说,法王一贯对佛教戒律十分重视,办起五明佛学院后,多次强调,不论是在家居士还是出家人,一切众生修行的基础都是清净戒。法王谆谆告诫他的弟子:“若无清净戒,就连一般的解脱也不可能,更不用说达到象佛那样最清净的成就了。龙树菩萨也曾说过:‘若无清净戒,不可能产生一切功德。’因此,现在凡是佛的弟子,都应该严格要求遵守戒律,这一点非常重要。”
六个世纪前,当宗喀巴大师高举起宗教改革的大旗时,整饰戒律,是这位“第二佛陀”锐意改革的中心内容,他创立的格鲁派,格鲁就是“善规”之意。
在很多有识之士痛叹世风日下的今天,宁玛派的法王以多种方式大声疾呼清净持戒,当有其特别重要的现实意义。 三、日出日落又一天
我来到五明佛学院以后,经一位热心的上海居士牵线搭桥,住进了一个藏喇嘛暂时不用的一间屋子。这间屋子带有一个用薄木板和枯树枝围起来的小院,座落在佛学院东面的山坡上,在它的东面、西面、南面、北面,也就是说在它四面的山坡上,还有许许多多跟它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小木屋。
每天,我六点多起身。因为这儿位于距大陆沿海城市甚远的内陆西部,经度相差二十多度,所以这儿的早晨迎来日出比沿海城市要晚一个多小时,六点多钟,高原的上空还是黑蒙蒙的。
等我跑到山坡下面的一口蓄水井边刷牙洗脸,然后回到小木屋旁的院子里活动活动身子时,天空由黑转灰,由灰转白,四处的景物渐渐由朦朦胧胧变得越来越清晰,不知不觉中天便大亮了。
有一天清晨,我站在院子里,一面转动腰部,一面观看灰蒙蒙的天空,想仔细看看高原上的太阳到底是如何从山上升起来的。我忽然注意到,东方的天空还是暗暗的,东面的几座山还隐没在暗暗的灰空中,可是,西面一大片山头的上空,却泛出了青白的亮光,还有几条狭长的云彩,泛射出十分美丽的橙红色的光,就仿佛一片旭日映照下的朝霞。再看东面,天空依然灰蒙,不过稍稍有点发白,而此时西面的天空却更亮了,好象一轮红日马上就要从山背后升腾而出……
等到黄灿灿的阳光终于越过东面的山头照射出来,天早已大亮多时了,整个天空已变得碧蓝碧蓝,朵朵白云在蓝天下自由自在地游弋。身穿红色僧袍的藏僧们,一个个从自己住的小屋里走出来,挟着经匣,脚步从容地往大课堂走去……
我曾经观看过大海的日出,那一轮喷薄欲出的红日赋予蓝色大海的那种瞬间万变的色彩可真令人陶醉;我也曾观看过黄山、峨眉山等名山之巅的日出,那诡异瑰丽的朝霞与挺拔险峻的山峰互相辉映的画面也真叫人入迷。在这儿,我想看看高原晨曦中霞光万道、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的场面,却是没门了。不过,虽然看不到日出,却使我发现了佛学院的早晨西方比东方先亮的有趣现象,也不能不说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后来我又观察了几次,几乎都是如此。我不知这一现象是怎么产生的,从根本上说,总还是喇荣山一带独特的地形地貌造成了这一有趣的现象吧。
为了选择一个较好的角度拍摄五明佛学院的全景照片,学院四周的山坡我都爬上去过。从上往下看,整个喇荣山沟就象一朵巨大的莲花,大经堂所在平坡是莲花的花蕊,四周徐徐伸展的山坡则是莲花的花瓣,龙泉的水常年滋润着这朵长开不败的圣花。听说,自古以来喇荣山是树天女神的居住地,立她左右为她护法的是当金神山和啊拉神山。一个多世纪前,密宗大成就者敦珠仁波切特地带着一批弟子从青海果洛跑到这儿来修行,并最终在这里虹化而去,可见这个地方确实有点与众不同。
每天上午八点至十点,是佛学院上大课的时间。二千多觉母(藏地称藏族尼姑为"觉母")集中在可容几千人的"觉母经院"上课。这幢规模不小的"觉母经院"是几年前全体觉母靠自己的劳动建起来的。一千多喇嘛【注:藏地的男性出家人正式称呼应为"觉士",但这种叫法不大普遍,通常都被称为"喇嘛",而严格说起来,只有活佛和大觉士才可称为喇嘛。】则在他们盖的"老经堂"里听堪布讲课。
藏僧的课程,以"五明"为主,所谓"五明",是佛学中的一个专有名词,指的是:一、声明,也就是指对言语文字的明了;二、工巧明,就是懂得工艺、技术、历算等等;三、医方明,即掌握医术;四、因明,是指学会逻辑、论理等等;五、内明,乃谓修学佛教三藏十二部的根本意理。通常将佛学分为显密两宗,此处教授的内明学,除显宗的经典外,当以密宗为主。
我到佛学院时,听说藏僧正在上的课程有这么一些:
五明概论 (讲授:丹增若热堪布)
中观论 (讲授:依士达堪布)
俱舍论 (讲授:格热堪布)
因明说 (讲授:丹增喇巴堪布)
般若 (讲授:希洛荣博堪布)
在八点上大课之前,佛学院还为一些十几岁的小喇嘛开了一个小班,由一位堪布讲授巨·牟潘嘉杨南坚嘉措著的《智者启蒙》。这些小喇嘛每天早晨七点钟就要赶到课堂去上课,常常连早饭也来不及吃。
"五明"内容博大精深,对常人来说,穷一生之力都难以学全。这儿的学制,一般设为六年,六年之上者,再学六年,共为十二年。
内地来此的和尚居士,约几百人,在一所当初由几十个汉人垒土搬石建造起来的"汉经堂"(全称是"汉僧显密经堂")里上课,讲师是一位汉语造诣很深的大喇嘛----索达吉堪布。我来到这里的时候,这位堪布正在"汉经堂"里讲授无垢光尊者著的《大圆满心性休息》和麦彭仁波切释的《智慧品浅释----澄清宝珠论》。无垢光尊者和麦彭仁波切是宁玛派历史上两个极不寻常的大成就者,前者生活于十四世纪前中期,后者生于十九世纪六十年代,相传这两人都是文殊菩萨的化身。无垢光尊者著的《句义宝藏论》、《法界宝藏论》、《实相宝藏论》、《如意宝藏论》等有关大圆满的论述,总称《七宝藏》,是宁玛派最珍贵的经典著作之一;麦彭仁波切在世时智慧极高,被称为"全智麦彭仁波切",年仅七岁时就撰写了《定解宝灯论》,文中提出的七大智慧难题,至今一般的喇嘛都不易应答。
《大圆满心性休息》和《智慧品浅释----澄清宝珠论》这两部密宗经论,都是由索达吉堪布从藏文翻译成汉语的。
十点以后,佛学院全体学员都去大经堂,听法王讲经说法,时间大约一个小时。我到佛学院时,法王正在用藏语讲《如来一子续》,已讲了大半,听说一共要两三个月才可讲完。
听经的喇嘛们手里都捧着一个竹木制的狭长经匣,里面放着狭长条的经文。这些藏语经文都是佛学院里用木雕的版子手工印制出来的,听说用这种方法印制经文,在藏地已有一千六七百年历史。
法王用藏语讲经,绝大多数汉人都听不懂。不过,听不懂也不要紧,按密宗的规矩,只要你的耳朵听到了法王讲经的声音,你就接受了法王的"传承",照样能有很大的收益。
中午午餐、休息。对大多数喇嘛和觉母来说,午餐象早餐和晚餐一样,通常也是一团糌粑,一碗茶。
下午,藏僧还要上几节课,通常由古比堪布为他们上文化课,由北京来的两位大学讲师分别为男女藏僧上英语课--那两位大学讲师是一对居士夫妇,一年前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全家到佛学院来修学佛法的。觉母下课后有时还要排着长队"绕山",绕完山还要到大草坪上磕大头。汉僧通常上选修课。我去的这段时间里,一位堪布正在"汉经堂"给汉地四众讲解法王如意宝晋美彭措上师取自伏藏的《大圆满龙钦心髓前行引导文》。
傍晚,大经堂里举行一小时"辩经"活动。每天到了这时候,大经堂里总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常。藏僧们一簇簇地自由辩论,谁都可以发言,谁都可以驳斥对方,有的藏僧一边说一边以掌相击,啪啪作响,气氛十分活跃。这使人想起"文化大革命"初期全国上下大辩论的热闹场面。不过,那场史无前例的大闹剧早已烟消云散,而这佛教"辩经"的传统历千年风雨却在藏地持续至今,可见大浪淘沙,历史的选择还是公正的。
晚上一般不作什么安排。
从早到晚,佛学院的集体活动,大抵如此。对佛学院的几千学员来说,这一安排并没什么大的约束力,除"大圆满"等少数课程须经上师批准方可闻听,一般的活动,你想参加就参加,你不想参加就不用去,没人点名,也无需请假。但这儿人人都极自觉,一到上课时间就轻手轻脚地走进经堂找块地方坐下。本来,都是自觉自愿到这儿来求学佛法的,若像内地有些大中学校的学生那样变着法儿缺课逃课,那又何必千里迢迢跑到这儿来自讨苦吃呢?
佛教的真谛,在实修实证,藏传佛教尤注重在修证上下功夫。故佛学院除安排一定的集体活动外,更多的时间,还是让学员们自学自修、自证自悟。你看这偌大的一所佛学院,除了上下课和中午休息时,很少有人在学院里闲逛。在那一幢幢低矮简陋的小木屋里,学员们抓紧一切时间,摒除杂念,认真修持,以求早日证悟。 四、宁玛派发扬光大
五明佛学院的“内明”课程,以教授密宗为主。在分为宁玛派、格鲁派、萨迦派、噶举派等诸多教派的藏地密宗体系中,又以传授宁玛派的教理教义为主。
“宁玛”,是藏语的音译,意为古、旧。从字面亦不难猜测出,这一派是藏地密宗中的“旧”派。
据史料记载,公元七世纪,少年嗣位而心怀雄才大略的藏王松赞干布(617-?),先后迎娶尼泊尔赤尊公主和大唐文成公主入藏,这两位公主分别带去了释迦牟尼佛的八岁身量像和十二岁身量像。松赞干布修筑了大昭寺、小昭寺等十几所寺庙,并派人去印度学习佛法。经他力倡,佛教从此在藏地得到了广泛的传播。
一百多年后,松赞干布的曾孙赤松德赞(742-797)登上了吐番的王位。赤松德赞跟他的曾祖父一样热心提倡佛教,从印度请了著名的高僧菩提萨埵(又称寂护、静命大堪布)来藏地宣说佛法。不料藏王此举得罪了藏地的天神与罗刹,当地出现了多种恶兆:红山顶上的宫殿遭到雷击,雅隆的傍塘宫遭受水淹,建设中的寺庙白天彻起围墙一到夜里便自动倒塌……
菩提萨埵遂向藏王建议,只有把印度的莲花生大师请来,才能降伏这些鬼神。他自己则暂去了尼泊尔。赤松德赞就派出使者带着一升金砂和一只金蚌,去印度拜见莲花生大师,把他恭恭敬敬地请到藏地来。前来吐番的路上,莲花生大师在巴毛巴唐等地方,受到以吐番十二丹玛神为首的许许多多妖魔鬼怪的阻截,但都被他以大神力一一降伏,有些山神还被他册封为佛教的护法神。曾在吐番兴风作浪的一切灾害都自动止息了。暂去尼泊尔的菩提萨埵也被请了回来。
莲花生大师在吐番传授了佛教密宗,由此使密宗在藏地扎下了坚实的根基。大师又和菩提萨埵一起帮助藏王建造了规模宏伟的桑耶寺,整整用了五年时间方完工,全寺共有佛堂三十座、佛塔一千零八十座。桑耶寺建成后,剃度巴赤色等七名藏人出了家。这七名藏地最早的出家人,史称“七觉士”,从此藏地才有了正式的喇嘛僧团。在莲花生大师主持下,还培养出以毗若札那为首的一百零八名译经师,翻译了大量佛教显密经文。为使今后佛教事业不致因外教魔道的一时得逞而中断,莲花生大师在行将离开藏地时又以神通在当地埋下了许许多多“伏藏”(埋藏于地下、水下、山里、空中等处的佛像、经书、法器、财宝等等),并预言今后一万年里将逐渐被佛法大成就者发掘出来。
在据称是十四世纪被伏藏师雅尔杰·尔金林巴从雅尔隆莲花堡垒山发掘出来的《莲花生大师本生传》这本书里,详细记载了莲花生大师如何在吐番国埋伏藏以及今后将如何被一代代伏藏师取出来。书中说:
每个伏藏圆满具五种
伏藏的种子不曾搞错
祖宗藏公子藏孙子藏再次藏
每藏又分十八种
十八藏里每一藏
五种圆满都具备
有伏藏师的密号
埋伏藏的密号
伏藏秘密号
伏藏深奥密号
守护伏藏密号
伏藏师有圆满密号
九大功德优于普通人
一大氏族必为王族或贵族
二大身具吉祥好
三大各种知识都精通
四大精通密宗
五大明了名词和术语
六大修行觉悟高
七大勇敢能使人倾服
八大善于反驳他人之恶言
九大能记法与非法之区别
能忍且能调伏自己心
…………
第五世**喇嘛亲自为这本书写了校后记,高度颂扬这本传记说:
怙主传记数不清
镜影明亮不混同
唯有佛陀智慧明
变一刹那为一劫
变一劫为一刹那
每个众生的面前
均都显示一传记
…………
三时所积一切德
使莲花生的事业遍雪域
众生幸福而美满
身口心一致为木刻
并且藏阅此传记
将来千世与万代
斗争敌魔得胜利
寿福更俟毗沙门
愚昧污垢渐清除
世世可闻大师之语音
…………
九十年代初期,由青海出版的厚达七百多页的《莲花生大师本生传》汉译本跟汉地读者见了面。
自莲花生大师在藏地传播了佛教密宗以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茫茫雪域高原上,密宗渐渐分化演变成有同有异的若干教派。
萨迦派。藏语“萨迦”意为“白土”,因该派主寺为建在后藏一片灰白色土质上的“萨迦寺”而得名。该派创始人为十一世纪时的藏地高僧昆·贡却嘉布,其教法推崇“道果”,对血统和法统的传承都比较重视。因萨迦寺围墙上涂有红白蓝三色花纹,故此派又被称为“花教”。该派中被称为“萨迦五祖”中第五祖的八思巴,曾在元朝忽必烈时期当过朝廷的国师与帝师。
嘎当派。此派奉十一世纪由印度来藏地的阿底峡尊者为始祖,在修持次第上主张先显后密。嘎当,意为按佛的教导教授,故这一派对佛教经典较为重视。十五世纪格鲁派兴起后,嘎当派渐被格鲁派同化吞并,本派逐渐湮没无闻。
噶举派。噶举,意为口传,因此派僧人多穿白色僧裙,故俗称“白教”。创始人为十一世纪的佛学大师玛尔巴,而该派僧人中最具传奇色彩的,是藏地民众中妇孺皆知的米勒日巴,一本描写他的生平故事的《米勒日巴传》,几百年来在藏地广为流传,经久不衰,近年有该书汉译本问世,得到许多汉地读者的喜爱。
格鲁派。是十五世纪经宗喀巴大师宗教改革后兴盛起来的一个教派,格鲁,藏语意为善戒律,因宗喀巴强调恪守戒律而得名。由于此派僧人戴黄色僧帽,故又称为黄教。自宗喀巴的两个大弟子成为**与班禅活佛转世系统的第一世,尤其从五世**喇嘛扩建并驻锡布达拉宫以来,格鲁派在藏地成为影响最大的派别。
觉囊派。觉囊是地名,全名觉摩囊,在西藏拉孜县境内一座山沟里,十三世纪时大修行者更蚌·图吉宗哲在此创建了觉摩囊寺,推崇《时轮金刚》的传承和教法,在见地上以“他空见”为主要特征,重视实修实证,由此形成的教派称为觉囊派。更钦·笃布巴和多罗那他为该教派中最出名的人物。
此外,还有夏鲁派、息结派、觉宇派等一些影响较小的教派。
宁玛派跟上述各派的不同之处,主要在于该派直奉最早将佛教密宗传入藏地的莲花生大师为鼻祖。这一派的教义教规,也比较严格地依莲花生大师来藏地后传授的密法密咒及后来陆续发掘出的“伏藏”为蓝本。因此,这一派被当之无愧地称为“宁玛派”,也就是不折不扣的“旧”派、传统派。由于这一派的僧人穿红色僧袍、戴红色僧帽,所以又俗称“红教”。
当年莲花生大师入藏,从印度带来不少显密经论。他和菩提萨埵为吐番培养了一批翻译人才后,其中一些藏族译经师去印度进修深造,又带回许多佛教经书。在桑耶寺,毗若札那等译经师根据梵文译出的大量佛经,成为莲花生大师留给藏地的最宝贵的佛学财富。留存在桑耶寺里的这些佛典,也就成了宁玛派的至高无上的圭臬。据记载,当年译经,光是密宗经典就不下几百部之多,如《积宝顶》、《五咒续》、《神续长咒》、《密总汇续》、《灌顶王续》、《文殊密》、《莲花网不空绢索续》、《莲花宝冠续》、《金刚愤怒乐》、《光辉度母续》、《黑阎罗续》、《生起次第摩诃瑜伽》、《马面本尊续》、《魔女十万精》、《密门注解经》等,洋洋洒洒,举不胜举,其中大圆满法的译经,就有本续五部、支续七部、心部十八部。
莲花生大师在藏地弘法,播下佛教密宗的种子,至今已有一千二百余年。十二个世纪以来,汉地发生的变化翻天覆地,佛法的传承早已进入佛祖在世时就已预言到的“末法时代”。而在雪域高原,除了唐会昌二年(842)藏王朗达玛发起的毁佛运动,以及本世纪五十至七十年代藏传佛教曾一度严重受挫,其几乎是与世隔绝的地理状况和长期稳定不变的社会结构,以及藏地民众对佛法千年不衰的坚定信仰,使得佛教密宗在这块神奇的土地上相当完整地传承下来,这不能不说是佛教发展史上的一个奇迹。
尤令人惊奇感奋的是,当年莲花生大师离开吐番之前,已在他作的《甚明幻镜》里,对宁玛派高僧大德将在千年后的藏地弘法利生,作了明确的预言:
金刚降魔之化身,
将在康区新龙处,
河右三顶雪山前,
龙寿有缘持戒者,
名为列绕朗巴尊,
其修无上大密道,
彼能掘出多伏藏,
若具自成善缘起,
消灾弘扬二次第,
藏主寿有八十一,
七徒妙得菩提果,
得中悉地一百五,
得缘众生四千五。
…………
其后下康处,
名号为啊字,
持藏生鸡年,
住法三千年,
殊胜成就九百尊,
随行瑜伽六千名,
结缘众生七万个,
大德寿为八十六。
后为卫藏名为华,
年虎寿为三十三,
正法住世二百年,
三名弟子得成就,
结缘一千四十八。
…………
莲花生大师在这里所说的列绕朗巴,不是别人,正是晋美彭措的前一世、被称为自在极多深藏之化身的大掘藏师,这已被藏地许多人所共知的事实所证实。而列绕朗巴的转世,在下康鸡年出生、名为啊字的大德,不是别人,也正是当代不负重望的伏藏发掘师宁玛派如意宝晋美彭措大法王!这同样已被一系列事实所证实,而且人们相信《甚明幻境》中的预言将继续被事实所证实。
勿容置疑,度过了五十至七十年代的非常时期以后,宁玛派生机勃发,后继有人,如意宝大法王晋美彭措就是宁玛派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当之无愧的传人。且看五明佛学院山坡上那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小木屋,那从全国各地不远千里万里赶到这儿来的当代求密者,不管谁都不得不承认:宁玛发扬光大,红教振兴有日。 五、“是追求,不是逃避”
慧照师,这是我来到色达后结识的头一个出家人。(在此先说明一下,慧照----这是这位出家人的法名,在家弟子为了表示对出家僧人的尊敬,通常都在对方的法名后面加个“师”字,以某某师相称。)
因着跟我结伴同行的一位女居士的因缘,一到色达,几经询问,我们找着了住在县城的香根·拉马交活佛的宅第。香根活佛的前世,目前有史可查者,最早的一位是代玛堪钦活佛,为宗喀巴大师的首席大弟子。现在的这位香根·拉马交,已是代玛堪钦世系的第十五世转世。
香根活佛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两位上海来客。他一听说我们已把行李留在车站招待所,连连摇头,当下就叫他的一位弟子陪我们去招待所,把行李搬到他家里来。
他的这位弟子就是来自北方某大城市的出家人慧照师。
将近一米八十的个头,平刷刷一头短发,穿着紫红色藏地僧服,两臂裸露,一张脸已被青藏高原的强烈日光晒成赭棕色。鼻梁上的一副眼镜,则为这位北方汉子增添了几分文秀气。
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岁,言谈举止,却处处显得成熟干练。
他今年二月才来到五明佛学院出的家。因两年前曾在北京拜见过香根·拉马交活佛并受活佛灌顶加持,所以来佛学院几个月之后,经香根活佛许可,他从佛学院搬来活佛家里住,成为活佛的近伺弟子。
活佛家的院子里新盖了一所莲花生大师的经堂,不久前刚刚开了光。在莲师经堂的旁边,正在建造一所度母经堂。
我到香根活佛家的下午,他们正在整理活佛原来那间经室里的东西,把有些法器、法物搬到新落成的莲师经堂里去。慧照师是干活的主力。还有活佛的一位女弟子多吉卓玛,二十六岁,身体文弱,但为上师出力也不甘落后。我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便帮着一起搬。香根活佛看到我和慧照在抬一只佛龛,很高兴地对我说:“你们的缘起很好,前几天我就在想,今天要把这屋里的东西搬过去,恐怕人手不够,结果你们就正好今天赶来帮忙,这太好了。”香根活佛又告诉我们,他在这间经室里整整念了十年经了……
晚上,让我跟慧照师住一个屋子。慧照师告诉我,香根活佛待弟子可好啦,把老经室腾出来,就是要让给近伺弟子作静室用,可不受干扰地修行,而他现在住的这间屋子,以后就专门给前来投宿的四众弟子临时住住。慧照师又说,香根活佛的世系非同寻常,是藏地屈指可数的大活佛之一,可他平时待人极为平和,极为热心,没有一点点架子,不管谁来找他,他都尽力为别人排忧解难。他有缘在活佛身边闻思修,实在是他的福份。谈起五明佛学院,慧照师说,佛学院目前已常住三四千人,是当今世界上最大的一所佛学院,也可以说是目前中国最好的一所佛学院。从汉地到这儿来的,多是年轻人,一大半人的文化程度很高,千里迢迢跑到条件很艰苦的青藏高原上来,是出于一种理性的追求,而并非外界不少人误以为的是什么失意者的逃避。
跟慧照师在一起住了两个晚上,灯下夜谈,感到彼此的心是相通的。离开香根活佛家去五明佛学院后,不久我来县城采访,又到活佛家小住了两天,还经香根活佛引荐,和他一起拜师胖胖的塔洛活佛学了密宗中的一个法门,这使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又大大加深了一层。
他来色达之前,在北方某市某大学办的“新技术公司”里工作。
还在念初中时,他就勤于思考。人生,理想,幸福,痛苦,宇宙,地球,生命,物质……他很想弄明白自己面对的这个世界的真谛,很想探究人生的根本意义,人到底从哪里来?最终到哪里去?他跟自己的几个要好同学,不知有过多少次彻夜长谈,相互争论,为的是要找到一条通往真理的道路。可是,他找不到圆满的答案,始终没法摆脱头脑中的困惑。
当他进高中读书时,一股“气功热”在神州大地上悄然兴起,一个个气功大师相继登台亮相,一本本气功书刊占尽书市风光。他接触了气功,练上了气功,还当上了某派气功的辅导员。气功,功理,功法,功德,特异功能,生命科学……气功开拓了他的眼界,有时促使他从一个新的角度来思索一些问题。
他发觉在很多功理功法的背后,万法归宗,其实质是释、道、儒的回归。他一旦认识到这一点,就把目光转向东方的传统文化,一头沉浸到先人留下的永远读不完的文化典籍中去了……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始终,知所先后,则近道矣……”这是在香根活佛家里的一天晚上,他一面揉着面团做馒头,一面跟我侃大山,随口背诵出《大学》中的几个片段。头一锅馒头已进了大蒸锅。
“好久不读,有些说不全了。”他的一双眼睛在眼镜后闪着光。“那时,我看了不少四书五经,还有老子的《道德经》,你看,这《大学》里的一些论述,跟老子说的‘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为之,而有以为……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等等等等,不也可说是同义而异称么?‘道’,这就是宇宙的真理,‘止于至善’,也可说就是我的追求。中国的传统文化确实很了不起,汉族的人际关系,至今未超越《论语》的水平,可惜的是,如今很多方面甚至大大地倒退了……”
农历八月,中原地区正是秋日朗朗气候宜人之时,而在海拔四千米的色达,到了夜晚,穿两件毛衣都难御寒意。香根活佛家的厨房里,火炉烧得正旺,令人感到暖意融融。慧照师打开锅盖,把大蒸锅里的馒头倒出来。“你尝尝,做得怎么样?”他递给我一个馒头。
“嗯,很好。”我边吃便点头。北方人手艺不赖,馒头饱满而有弹性,确实做得好。
他往火炉里加了些木材、牛粪干,又下了一锅。
“还有《中庸》说的‘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因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这不仅是做人的准则,也是修行的道理啊!”慧照师嘴里嚼着一个馒头,继续刚才的话题。“道与儒,我觉得都很有道理,相比之下,‘道’更是基础。‘逆则仙,顺则凡’,一语中的,说得对极了。老祖宗的这些书,当时对我影响很大,使我的思想产生了一个飞跃,对人生的认识比以前大大深化了。不过,我真正找到人生的答案,那还是我高中毕业后不久,去某大学物理系工作时,听一位来大学传播‘藏密气功’的师傅讲了宁玛派的‘大圆满’,对藏密的种种殊胜之处,印象极深,我豁然明白了:这才是我真正要寻找的东西……”
那个时候,他二十多岁,他一下子觉得自己成熟了好多。
在物理系干了一年后,他进了大学化工集团公司办的“新技术公司”,任业务员,常有机会外出。有人跑外勤跑腻了,他是如鱼得水,最好天天在外面跑。利用出差之便,每到一处,他必去寻访当地的寺庙,恭恭敬敬地向庙里的和尚请教佛法佛理。九0年大部分时间是在南方度过的,从九华山到上海那一回,南京灵谷寺、栖霞寺、无量殿,扬州大明寺、天宁寺,镇江甘露寺、金山寺,无锡惠山寺、龙光寺,苏州寒山寺、灵岩寺,上海龙华寺、玉佛寺,等等,一路上的寺庙几乎都跑遍了。跑了那么多寺庙,收获不能说没有。在安徽天长县的一个寺庙里,他从一个老和尚那儿学到了《大悲咒》,至今受益无穷。但是,跑的寺庙越多,他心中的某种失望也越重,这跟他心目中想要得到的佛教大法相距太远了。
九一年回到某市,偶尔结识了一个外地来的居士,从那人口中,头一次听说了“色达”这个地方,听说了在川西北甘孜藏族自治州的高原上,有个叫晋美彭措的大法王,办了一个举世无双的佛学院,那地方出过很多大成就者,可殊胜啦。那位居士也是偶尔才知道那个地方的:先是去了北京的雍和宫,而后去了五台山,接着去了峨嵋山,在四川才听人说起川西北有所五明佛学院,于是就跑到色达去了……
慧照一听之后,也跑到北京雍和宫去了。他是个天生的组织者,呼拉拉,鼓动了二三十个人一起去。一到北京,他就领这批人直奔雍和宫。这座建于三百年前的喇嘛庙里,供奉着一座高达二十多米的檀香木弥勒佛站像,灵气袅袅,百年不散,每天都引得大批鸟儿在万福阁顶上腾跃盘旋、喃喃拜佛。慧照他们这批人进了雍和宫后,就趴在地上咚咚咚地叩响头,一个个都虔诚至极。
第二次,他们又去,求见了雍和宫的嘉木杨土丹上师。慧照带头,一共有七个人被纳为上师的皈依弟子。嘉木杨土丹上师用藏文逐一为每个弟子起了个法名,给慧照起的法名最响亮:“土不丹尼玛”----意思是:佛教的太阳。嚯,佛教的太阳!这么伟大的名儿可不是闹着玩的。也许,雍和宫的上师从慧照身上真的看出了一点与众不同的东西?
几个月后,慧照师再次进京,这一回,他是特地去中国藏语系高级佛学院求见副院长却西活佛的。却西活佛不在院里,听说外出参加什么法事活动去了。与慧照一起去的一位朋友说,算了算了,今日见不到活佛了,回去吧。慧照心有不甘,打听到活佛下榻的宾馆,独自一人闯了进去。大概这也是一种缘份。却西活佛一见到慧照,就喜欢上了这个小伙子,而慧照也是一见面就被却西活佛的神采迷住了,当下即生起了对上师的依止之心。他在北京呆了不少时间,从却西活佛那儿得到了文殊心咒和一些观想的法门。他炼藏密气功已有两三个年头,此时功夫一下子上了个台阶,练到入定深时,呼吸可停顿很长时间。照这样练下去,他想,今后不也能象印度的瑜伽士一样在土里埋上个几天几夜了吗?
在北京,他认识了来自色达的香根·拉马交活佛。那时香根活佛正在中国藏语系高级佛学院进修,一见这位北方小伙子,也顿生好感,用一柄莲花生大师时代传袭至今的铃杌为他作了加持,还教了他五加行的修法。
九三年,他又去北京拜访香根活佛。活佛端详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当即为他卜了个卦,然后点点头说,你快去内蒙吧,马上就动身,那儿正有个大法会,你的一个因缘在那里,不该错过。
他当下去了内蒙。那儿果然正在举办一个为时五天的时轮金刚大法会。时轮金刚乃释迦牟尼当年在南印度米聚塔亲传的密法,后由印度僧人再传来藏地,极为殊胜。却西活佛也在那里,一见他去,十分高兴,就把他带在自己身边。离开内蒙时,又带他一起去了青海塔尔寺,让他参加了半个月塔尔寺举办的一系列活动。
在塔尔寺,他亲眼看到了那棵举世闻名的白叶檀香树。传说宗喀巴(1357--1419)大师诞生后,他的母亲把胎衣埋在土里,埋胎衣的地方后来长出一棵白色的檀香树,枝繁叶茂,共有十万叶片,每片叶子的网脉自然形成狮子吼的圣像。后人遂将这棵不可思议的树称为“古本檀香”(“古本”,就是十万尊佛像的意思),并在树旁建造起一座纪念宗喀巴大师的塔寺,这就是如今名震海内外的塔尔寺。
他在内蒙的时轮金刚道场上曾发过一个愿,要为金刚乘在内地的宏扬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回内地后,他开始实践自己发下的愿。他见内地有些人借气功之名妄谈“佛法”,而实际上根本不知“佛”为何物,便把却西活佛、夏日东活佛、堪志堪布、赤诚罗珠堪布等几位藏地高僧请去内地弘法,让汉地民众听到了末法时代真正佛法的声音。
进入九四年,他静下心来,在半年时间里闭门不出,认真读了几部佛教经典,并认真依法修炼。他自己也感觉到,此时慧照,已非昔日那个慧照了。他不再迷惘,不再困惑。他已看清了自己今后要走的路,而且预感到自己今后的生活将会发生一些变化。七月,有一位活佛指点他:你应该到色达去。
他稍稍做了点准备,就跑到海拔四千米的青藏高原上来了。他记得很清楚,到达五明佛学院的那一天是八月四日,学院开讲无垢光尊者著的《大圆满龙钦心髓》刚好第一百天。
年底,副院长丹真嘉措活佛和索达吉堪布要去中原北方弘法,缺个合适的先行官。佛学院里四众弟子数千,各方人才济济一堂,不少人都非等闲之辈,可看来看去,这个先行官却非慧照莫属。他遂领命返回内地,去天津、北京等地,为活佛和堪布去那里的活动打前站,将一应事项安排得妥妥贴贴。
九五年初,他再赴色达。冬天的青藏高原,天寒地冻,滴水成冰,走在大雪纷飞的山路上,山风凛冽,积雪过膝。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冷,感到自己的心中燃烧着一团火。在他眼里,那一片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正是修炼密宗“扎龙”的好场所。
这次到佛学院没多久,他就出家了,佛学院副院长龙多活佛亲自为他剃度……
“你到这儿出家,你家里知道吗?”我问他。
“不知道。说不定,他们以为我又跑到哪儿求师拜佛去了。”
“你出来这么长时间,你家里不惦记你吗?”
“两年前去青海那一回,离开家里时间也挺长的。不过,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怕家里阻拦,来之前还谈了个女朋友,那是谈给家里看的。女的大学毕业,是个工程师,跟我很谈得来。第三次见面,我就对她把话说明白了,二三年里,我不会回来。她说她能理解我,也愿意今后仍跟我做个异性朋友。我要她帮我瞒住家里,我来色达后把信先寄给她,她再转交我家里,我家里写给我的信也由她转寄。前不久,她到日本去了……”
根据他的要求,我在这一章节里隐去了他的真名和他的老家所在地,目前他还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他跑这儿来了。到一定的时候,他说,他会直接把自己近年出家的情况告诉家里人。
“你不惦记你的父母吗?”
“说不想是假的,我尤其牵挂我的爷爷,从小到大,待我最好了。可是,我出家修行,正是对他们尽最大的孝心,等我修成了,以后我就可以度他们往生了……”
他告诉我,他现在的生活,精神上物质上都很充实,感到自己真正找到了人生的意义所在。他决心以自己的实践--套用一句现代的术语,也可说是人类高级生命科学的实践吧,来证实这一点。当然,要修成正果,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很可能是一桩很遥远的事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要先把“扎龙”修好,把自己身体修好,把身体修成不怕冷、不怕热的金刚不坏之躯,像米拉日巴那样几个月不吃不喝也不要紧,这样,才具备以后去山野洞穴里闭关修炼的先决条件。
“总之,出家修行,是出于追求,而不是逃避。”他以一种有力的声音和一个有力的手势,向我推出了他的结论。 六、索达吉堪布
身披紫红色粗布袈裟,脚穿暗红色粗纺纱袜,走到汉经堂的门口后,将鞋子脱在门外,站立片刻,待全体起立,中间让出一条通道,遂两手背身后,身板挺得笔直,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走到讲台前转过身,面对一屋子学员环视一周,稍点点头,然后坐下。
每天早上八点钟,像闹钟一样准时,像钟表指针的走动一样规范,三十多岁、中等个子的索达吉堪布总是这样一脸严肃地走进汉经堂。
哗。众学员一见老师坐下了,便也跟着在绿色的晴纶地毯上盘坐下来。几百个汉地来的和尚、尼姑及男女居士将汉经堂挤得满满。
汉经堂的正式称呼是“汉僧显密经堂”,为一正方形单层木结构建筑,梁柱上绘着色彩鲜丽的宗教图案,墙上和立柱上披挂着好些红、黄、紫色的布幔,还贴挂着手绘佛像、手绘大佛足、手抄心经、佛语条幅等佛教翰墨,那是四众弟子中的书画艺术家留下的手迹。经堂正前方摆着两排玻璃柜,柜中放满了经书,柜上摆着六七只花瓶,插着绢花。经柜前放着晋美彭措法王和文殊、普贤等菩萨的画像,上披白色和黄色的哈达。两侧供着十多盏酥油灯,还供着净水和水果。在经堂墙脚处,却似乎是另一种面貌,堆着些被褥、锅碗、电炉以及若干瓶瓶罐罐。这是经索达吉堪布批准,有些来佛学院后一时没找到安身之地的汉人,暂且先让他们在此借宿几夜再说。这体现了索达吉堪布对汉族弟子的慈悲,也全方位地发挥了汉经堂为汉僧服务的功能。几年前,五明佛学院建造这所藏地历史上头一个“汉僧显密经堂”时,设计方案拿出来后,在学院里征求意见,没人不赞成专为汉人建个经堂,但大家都觉得不必搞这么大,就这么几十个汉地来的和尚,还是节约点人力物力吧。可法王力排众议,一口咬定,至少这么大不可。现在看来,到底是法王,有预见……
“吽 欧坚 意尔吉 努不向参木,巴大玛 改萨尔 东波拉,雅参 确G革 俄珠布涅……”
堪布用藏语领读起“金刚七句祈祷文”,大家跟着一起念。这首祈祷文的中文意思是:
乌金刹土西北隅
莲茎花胚之座上
稀有殊胜成就者
世称名号莲花生
空行眷属众围绕
我随汝尊而修持
为赐加持祈降临
作为每天正式上课前必不可少的一套仪规,学员们要用藏文念上好几遍“七句祈祷文”、“能赐诸悉地之祈祷文”、“无垢光尊者之祈祷文”、“麦彭仁波切之祈祷文”、“自在祈祷文”,最后以“最后回向文”结束这一天上课前的集体祈祷活动。念颂每一首祈祷文都有一定的音调旋律变化,像是在唱歌,虽然听不懂,还蛮中听的。
每天早上这么念上一轮,大约要化二十多分钟时间。每人发给一张藏汉对照的祈祷文。为了帮助不懂藏文的汉人用藏语念诵,还用汉字给藏语注上了参照读音。要借助毫不连贯的汉字把“欧坚意尔吉努不向参木”这类藏语发音背出来,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不过,不少人因为天天念、常常念,熟能生巧,到后来不看汉语注音,也能有声有调地将祈祷文唱出来了。
接下来,索达吉堪布正式讲课。这段时候他讲的是无垢光尊者造、晋美彭措大法王传授的《大圆满心性休息》引导文和寂天菩萨造原颂、麦彭仁波切释的《智慧品浅释--澄清宝珠论》。
“大圆满”为宁玛派承自莲花生大师的无上密传大法之一,轻易不传,只有具备一定根器且修持到一定程度者,经上师同意,方予传授。来五明佛学院修学密宗的众多藏僧,不扎扎实实打下几年基础,别想求得此法。法王慈悲,念汉人千里迢迢来此学法不易,故对大多数有缘来到佛学院的汉人,给予大圆满灌顶之后,都准予他们修学此法。
我到这里时,索达吉堪布开设的“大圆满”引导文课程已讲了一半,开讲前法王已为听课的学员作了“大圆满”灌顶。
为了取得听课资格,我求佛学院里名气很大的嘎多活佛为我灌了一个“文殊静修大圆满”顶。灌顶后第二天,我早早等候在汉经堂门口,到了八点,索达吉堪布来时,我把情况向他说了,请求准予我听他讲课。他点点头,答应了。
我一来就能听索达吉堪布讲授大圆满,是很幸运的。几个星期后,有一天正式上课前,索达吉堪布忽十分严肃地说:“今天坐在这儿的,好象有新来的吧?你们两个没受过大圆满灌顶,还不能听这个课程,请出去吧!”汉经堂里每天挤满了几百听众,堪布一上讲台就发现了两张新面孔而且了知这两人的法缘,也真够神的。
讲课的内容,还只是“大圆满”的“引导文”,对具体修持方法讲得也比较简略,但按密宗规定,未经上师许可,不可随便向外泄漏,故笔者在此也只能点到为止了。
在汉经堂里,我打听过果贤的消息。两年前我在五台山结识的年轻的出家人,你还在这里么?我就是从你给我的信里才得知这儿的消息并下决心来这儿的呀。有人告诉我,这儿确有果贤其人,是从五台山来的,前一时候到它处云游去了……
有学员下课后问堪布,汉地已出版了不少介绍“大圆满”的书籍,你对此怎么看?堪布表示,这些书里的内容,有真有伪,佛教密宗非常注重上师的加持作用,很多关键的窍诀也都是靠一代代耳传延续下来的,在没有得到上师传承的情况下照书本去练,往往只是盲修瞎练,不可能得到“大圆满”的圆满结果。
索达吉堪布出生于六十年代初期,从小为公社放牛,暗地里很早就皈依了佛门。据他自己说,他很小就对佛有一种天生的感情,喜欢看经书,一经在手就舍不得放下,但那时只能偷偷地看,若被人发现,可就是大逆不道的事了。他在炉霍和甘孜上的学,八二年师专尚未毕业,才二十出头,就奔晋美彭措法王而去,到色达五明佛学院出了家。没几年,他通过了佛学院的堪布资格考试,经法王安排,让他登上了藏经堂的讲坛,为喇嘛们主讲“窍诀”课程,很受僧众欢迎。来佛学院的汉人多起来后,他又受法王托付,负起了为汉人上课的重担。对现代汉语和古汉语他都很下了一番工夫,主要依靠自学自修,达到了相当不简单的程度,他对之乎者也的熟练运用,连今天很多汉人都望尘莫及。他是法王在藏汉翻译和教学上最得力的一个助手,亦是今日藏地屈指可数的一位译经师,近年他化大量时间翻译了大量藏文经论,他的译作且已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半文半白的风格。下面是他的几位弟子刚刚整理出来的他翻译的部分经文目录:
《四臂观音修法》、《麦彭仁波切著上师瑜伽》、《大圆满见歌----妙音乐声》、《三十忠告论》、《大圆满心性自解脱》、《大圆满等性自解脱》、《大圆满法性自解脱》、《心性直指颂词》、《智慧品浅释----澄清宝珠》、《入中论科判》、《莲师七句祈祷文》、《金刚萨垛修法》(伏藏品)、《无上大圆满重要三语窍诀》、《全智麦彭降措之修法仪规》(珍宝库藏)、《时轮金刚之归纳》、《颈袋金刚橛仪规》、《上师发愿偈》、《文殊大圆满》、《札龙--身修气功大乐善道》、《大圆满心性休息颂词》、《大圆满心性休息·三处三善引导文殊菩提善道》、《全智麦彭降措而修深道往生法》、《无垢光尊者祈祷文》、《麦彭仁波切祈祷文》、《大圆满龙钦心髓前行引导文》、《上师略传》、《发心仪规》等。
几十部经论,光是看看它们的名字,也显得洋洋洒洒、颇为壮观了。
索达吉堪布的译文,像开头所引的“七句祈祷文”,便出自他的手笔。在此再摘引一段《大圆满心性修息·1-13品颂词》中的译文,可使读者对这位藏地大译经师半文半白的作品风格更能有所品味: 本来怙主德雪海,智悲自性难思深,
如意如来子生源,敬礼散发利乐云。
光明法身尽佛性,无明执故漂此世,
夜及烦恼旷野中,疲劳心性今休息。
友等暇满宝藏身,六趣之中极难得。
犹如盲人获宝库,极喜应修利安乐。
何云闲暇及圆满?吾者未生三恶趣,
边鄙邪见长寿天,佛不出世及喑哑,
远离一切八无暇。人身生中根具足,
业际无倒信佛法,亦具殊胜五百圆。
…………
这部“大圆满”的颂词,七字一句,共有三千多句,比起白居易著名的长诗《长恨歌》来,整整长出二十四倍。译经不易,以诗句译经尤难,为译这么一部无垢光尊者的密宗著作,所化精力之巨,可想而知。
我曾问过索达吉堪布,他翻译的这么多经文,可以拿到汉地公开出版吗?他回答:除了《三十忠告论》等少数经文可以公开发表,目前大部分不宜公开出书。他将藏文经论译成汉文,直接的目的是为了在佛学院里给汉族弟子上课的方便,决不带有任何追名逐利的个人动机。早几年他为汉地学员讲课时,把自己翻译的经文抄写在黑板上,让下面的听众抄阅。后来学院有了一台信众捐赠的复印机,他这才把自己的译稿复印出来,每个学员发给一份。他为学员讲授密宗经典,不取分文报酬,相反耗用了自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他平时不苟言笑、一本正经,据他说这是因为他修持的本尊是一位愤怒神,日久年深,本人便在形象、习惯上越来越跟本尊合二为一了。很多汉地学员对这位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上师崇敬得五体投地。
堪布提到的《三十忠告论》,为宁玛派历史上的一个重要人物无垢光尊者造,堪布是在九五年中秋之夜,以对仗的诗体式将它译成汉语的,共132行,包括劝诫独自安居、调伏自心、精进修持、远离散乱、言谈平和、不堕边执等三十条“忠告”。下面摘录开头部分,以飨读者:
法界遍空智愿大云中,善降大悲之光甘露水,
令熟所化田中三身芽,敬礼胜宝救主上师足。
虽由愿力传承师摄收,自不精进无义耗此生,
思维圣行自懊他亦然,劝心生厌说此卅忠告。
噫呀!种种方便摄收众眷属,虽具顺缘主持寺庙等,
纠纷之源自心贪执因,独自安居即是吾忠告。
诵经祈福以及降魔等,虽自功德传扬人群中,
为贪食财自心被魔使,调伏自心即是吾忠告。
…………
有一天,我在索达吉堪布堆满藏、汉书籍的小屋里,请他扼要谈谈对密宗红教的见解。他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宁玛派以显密经义为纲,其最大的特点是在修持方法上有许多殊胜之处,有不少依法修持的窍诀,在对上师的传承上也有其自身的特点。”他又说:“在宁玛派的修行者中,从古到今,出了不少高僧大德,不少人成就了光身、虹身,涅槃时出现身体缩小、离地而去等等瑞相。我本人对宁玛派的研究和修持亦可说已有很长时间,切身感受到宁玛派的修法确实极为殊胜,不由得不让人生起坚定不移的信心来。”
他跟我说这些时,双目如炬,眸光闪闪,我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扑面而来。听说他夜里很少睡觉而又精力过人,他随口说出的话常常带有惊人的预见性与准确性。我相信他在见地上早已超越了凡躯俗体的束缚,他的不寻常的智慧正来自于他不懈的修持,坐在我面前的,不就是一个极为难得的学贯古今的现代成就者麽。 七、来此看看,不想走啦!
张敏小姐,辽宁省沈阳市人,三十三岁,身高一米六五,相貌端正,体魄良好,未婚。九五年二三月一个人出门旅游,走到成都,听说色达有个五明佛学院在举办大法会,就赶去看看。原想呆几天就走,可这一去,就被吸引住了,不想走了,一直呆到现在。
我到五明佛学院的当天中午,因为人生地不熟,不知找谁好。同行的女居士小张,说是到这儿来过的师兄妹给了她几个名字,可以试试,于是便打听张三李四。大经堂的门打开了,身穿红色僧袍的喇嘛从里面抬出一个死者来--刚才为他念了颇瓦经,过一会儿要翻过几座山送去“天葬”。许多人从大经堂涌出来,有个剪一头短发的女子跑到我们跟前,操一口北方话说:“谁找我?你们是……”
这女子就是张敏,我到佛学院后结识的第一个居士。她在这儿盖了一间小屋子,前一阵子有几个上海去的女居士跟她有过交往,一个上海电视台的女记者还在她屋里住过。
一听我们是上海来的,二话没说,帮着拎起一个包,就叫我们先去她屋里歇歇脚,吃了午饭再说。于是我们便跟着她走。佛学院大致以山坳中的大经堂为中心,四面山坡上盖满密密麻麻的小木屋,东面为男僧的居住区,西面是觉母的居住区。张敏的屋子盖在离大经堂不远也不高的地方,这位置属于佛学院中的好地段。像这儿大多数的小木屋一样,是个单间,约十来个平方米,铺着地板,西面开一扇门,南面开一扇窗,窗上罩着塑料纸。屋顶和四周板墙上钉着旧纸板箱。东面靠墙搭着一张床铺,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有棱有角。靠床铺的墙壁上张挂着一条红幔,上面贴着几十张彩色佛像,还插着几束纸花,饰着几条哈达。靠门的墙边搁着电炉、锅子、水壶、热水瓶、碗筷等简单的炊具和餐具。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看得出主人是个爱清洁的勤快人。
门外摆着一只白色大塑料桶,那是打水用的。靠墙放着一小堆土豆和几棵白菜。
我们在门外脱掉鞋,跟主人进了屋。放下行李,靠墙坐下。
“你们来的正好,昨晚王老太烧了一大碗土豆烧牛肉,让你俩赶上了。”张敏边说边插上电炉,往昨晚剩下的半锅冷饭里加点水,放电炉上热一下。这儿因为气压低,水烧到八十度就开了,做饭不得不用压力锅,不然很难煮熟。“我先把冷饭热一下,再热土豆烧牛肉。”
“他是吃素的。”小张指着我对张敏说。
“喔,你是吃素的?”张敏望了我一眼,“那很好,我马上给你做个素菜。”
我说随便吃一点,不用麻烦她了。
“嗨,到我这儿来,说什么麻烦不麻烦!不知你们来,没什么可招待的。”她不知从那儿拿出一些黑木耳,泡在水里,又拿出几个辣椒,撕下几片白菜,稍稍洗一下,就在砧板上嚓嚓嚓嚓切成细丝。我看她干活的动作十分麻利,平时显然很会操持家务。
有个头发略显斑白的老太进来了,她就是张敏刚才说的王老太,现在借宿在她屋里。彼此没寒暄几句,她就对着我师兄师兄地叫个不停,同时急急地作着自我介绍。她已是第二次来五明佛学院。头一次来时,她们三十七个桂林人先坐飞机到成都,到成都后包租了一部大客车,把她们直接送到佛学院。应该说,他们一路行程还是比较顺利的。可是,到这里以后,除她之外,三十几个人高原反应都很厉害,躺在屋子里动弹不得。她就天天熬稀饭给她们喝。她已六十二岁,在这三十七个人中倒是年纪最大的……
又来了个身穿蓝色运动衫披一件绿色军大衣的年轻人,是上海中医学院的毕业生,姓孙,抛下三资企业极为优厚的待遇,跑到这儿来学佛,已呆了一年多了。他听说来了两个上海老乡,便跑来探视,很热情地为我们安排食宿。他自己在这儿盖了一幢小房子,有个医学院的大学生跟他住一起。他对我说,还有一个医学院的大学生住在一个喇嘛的一间空房里,我可以跟这个大学生住一起。一听住的问题解决了,我心里的一块石头不由得落了地。张敏请小张跟她住一起,她说她的屋子比较宽敞,摊三张地铺没问题。
说着说着,饭已热好,一盘白菜、辣椒炒木耳也已竣工,再把土豆烧牛肉热一下,五个人便坐在地上吃起午饭来。张敏一面吃饭,一面又往压力锅里下了点面条,嘴里说:“尽管吃饱,锅里还有面条哪!”
跟这位女子初次见面,她待人的热情好客,做事的干净利落,给我留下挺深的印象。我很想为她作点什么,发觉她住的屋子离打水的地方比较远,就对她说:“我帮你去提水吧。”她说:“不用不用,你刚来,对高原气候要有几天适应期,下次再说吧。”我说:“没事。”拎起门口的塑料水桶,就跑到百米之外的小水池,提回了一桶水。在高原上走路,空身问题不大,拎一桶水,碰到上坡,还真有点气喘。我想,她是个女子,叫她拎这么一大桶水,一定更累吧。以后,每次去她那儿,只要水桶空着,我就帮她提一桶水……
接触几次后,彼此有点熟了,我跟她说,我打算采访几个尼姑,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
她一口答应,陆陆续续便请来几位。因着她已在佛学院呆了一段时间,跟不少女众相处得也挺融洽,所以她请来的几位女友在我面前大多没什么拘束,有的还直截了当地对我说,她们是看在张敏的面上才来的,否则作为一个出家人根本就不想对外人谈什么……
有几次我请张敏谈谈她自己的经历,她总是说:“嗨,我自己有什么好谈的?我这个人的经历既平平淡淡又顺顺利利,没什么好谈的。”
问她咋会到五明佛学院来的。
“我自己也不知道呀,本来是到这儿来玩玩的,口袋里还装着几百块钱,打算玩几天就回去的,可来了就不想走了……”
她的经历,也许正如她本人所说,平平淡淡、顺顺利利。可是,凡是来到五明佛学院的人,即便是再平平淡淡、顺顺利利的经历,也多是跟佛法的一种缘份,也多能给现代人一点有益的启示……
她的父母都不信佛。
十七岁那年,母亲患了重病,终日卧床,难以自理,那时她正读高中,为了伺奉母亲,放弃了自己的学业。
生死无常,父母早些年已先后撇手西归。
在家里,她上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兄弟姐姐都在沈阳。
曾在沈阳的一家工厂当过工人,待遇不薄。因为住房要动迁,一度借到街道和派出所去帮忙,混得不错。动迁结束后,不想再回厂子里干了,便另谋出路。这几年做做小买卖,也挺顺利,照她自己的说法,每月打几个电话,这头弄点货,那头销出去,钱就到手了。谈不上赚了多少钱,但一个人过过日子足够了。
喜欢旅游,每年总往外跑上几次。广州、南宁、桂林、漳州、厦门、上海、苏州、杭州、大连、北京……东南西北,就差西藏拉萨想去还没去。
喜欢看书,不管什么书,拿到手里都看,比较起来,对纪实文学、琼瑶的小说,兴趣更浓一点。
对音乐也挺喜欢,古典音乐、现代音乐,贝多芬、肖邦的曲子,邓丽君、刘德华的歌,都爱听。
在烹调上有一手,能烧一桌象模象样的菜肴。包饺子、蒸包子、烙饼子,对她这个道地的北方人,自然更不用说了。
针线、编织也不赖,能照着图案结出漂漂亮亮的毛衣来。
在家里时,电视当然是天天看的,不管什么节目,外国故事片、国产故事片、音乐晚会、体育实况,好看的都要看。
应该说,日子过得很充实。
过去不信佛。从小到大,学校的老师就一遍又一遍地教导学生,人是猴子变的,没有神仙,说有神仙,那是封建迷信。家长也教育子女,不可相信封建迷信。
生活中有些事,有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却会对你的一生产生重大影响。似乎出于偶然,她对佛有了一种新的认识。那是有一天,听人说起昨晚在梦里见到了菩萨怎么怎么的,她就随口说了一句:如果我做梦见到菩萨,那我也信佛了。没想到,平时很少做梦的她,那天夜里真的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观世音菩萨和地藏王菩萨。第二天早晨醒来,梦中景象历历在目,太逼真太逼真了,叫她不能不信。但在她的内心,她自己也明白,那依然还只能算是似信非信。
来色达,也是出于偶然。
她一路旅游,到大连后,想直接回沈阳了。这时,有个朋友打电话给她,干嘛不到成都玩玩呢?你该去成都昭觉寺请清定上师给你灌个顶呀。她一想,有个表姐在成都,跟她挺亲的,好久没见面了,去成都玩上两天,顺便看看自己的表姐吧。
她买好了去成都的火车票。不料这班火车停开,车票改期。她便改乘另一班到北京的特快,再由北京坐火车去了成都。在成都住了两天,看望了表姐,也去了昭觉寺。清定上师出国了,没碰上。
想回家了。有人对她说:色达正在举办一个大法会,不去看看吗?她的天性是喜欢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走走看看的。于是她便兜里带着几百块钱去了色达,连替换衣服也没带,反正,呆上几天就回去的。
早春的四川,成都街头的行道树已绽出绿芽,不少行人已脱下冬服换上了色彩明媚的春装;而在海拔四千米的青藏高原上,犹是一片白雪皑皑的寒冬景象。
无数顶帐蓬,方的、圆的、黑的、白的,似星罗棋布、繁花点点,缀满了喇荣山的山坡。
在喇荣山脚下的大草坪上,汇聚着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十万藏民,如众星拱月,匍匐在如意宝大法王晋美彭措上师的感召之下。当十万信众跟着法王持咒诵经时,那一片嗡嗡声在巨大的山谷中激起经久不息的回响。
她的心被强烈地震撼了。
法会开了十天。原想到这儿来看看就走的她,一直在高原的严寒中留住到法会结束。法会开完,本想回去了,听说索达吉堪布要在汉经堂讲授《大圆满心性休息·颂词》,她就留下来,想听听堪布的讲课。本来打算听一两节课就走的,可听完了堪布讲授的“暇满难得”第一品,又接着听“寿命无常”第二品,听完了“寿命无常”第二品,又接着听“轮回苦性”第三品……越听,心底对佛法升起的信心越大,越听,越不想离开这里。等索达吉堪布讲到第八品“发菩提心”,因为要陪法王出国弘法,暂时休课----她干脆下了决心:暂时不走了!一定要等堪布出国回来,把十三品全部听完再走。
当她听完了索达吉堪布讲授的《大圆满心性休息·颂词》全部十三品以后,她下了更大的决心:今年不走了。她打算像这儿的几千常住学员一样,找块空地方,盖幢小屋子,好好地跟法王和堪布学法修行……
她离开成都来色达前,曾把若干现款和一些衣物寄放在表姐家里。一旦决定在佛学院长住下去,她便给表姐写信,把她的钱和衣物都给寄来了。后来,表姐给她来信说,她哥哥听说她来到佛学院后不想回去,以为妹妹要出家当尼姑,十分着急,要她马上回家去……
“你到这儿已七个多月了,现在还不想回家吗?”有一次我问张敏。
“不想。”快人快语,回答得干干脆脆。
“那么,你想出家么?”
“也不想。”她的回答同样干干脆脆,显然,她考虑过这个问题并有自己的主见。
“那么,你可想过成家么?”
“这,至少目前没有考虑。”她这一次的回答,似乎不像先前那么干脆了。“一个人过日子,自由自在的,有什么不好?”
“你以前没谈过对象么?”
“谈过,以前谈过几个,但时间都不长。我这人办事果断得很,行,就行,不行,就不行。说老实话,谈了几个,没一个合适的,也就不想再谈了……”
“这说明缘份不够嘛。你对对方可有什么要求么?”
“这,怎么说呢……在当今社会,没钱,不行,有钱,无德也不行……我这人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的,喜欢旅游,也跑得动……”
“如果我回去后在我的书里把你写进去,你不介意吧?”
“没关系,你公开好罗,我无所谓。”
“到时候,说不定会有单身汉写信给你的。”
“那好呀,我就把信交给索达吉堪布看看,”张敏笑起来,“堪布是有神通的,能知过去未来之事,就让他告诉我吧,这个人是行还是不行……” 八、十年出家女,求法到色达
中等个子,中等身材,身上穿一件青灰色女僧服,脚下穿一双手纳布底鞋。光光的头皮上刚长出薄薄一层青丝,被高原强烈日光晒得黑黑的脸颊上泛着一层红晕。大而亮的眼睛十分有神,稍厚的嘴唇抿得紧紧,看上去是个性格坚强的女性。
法名圣普,山东人,还不到三十岁,出家已近十年了。
张敏把她请来时,有个十七八岁的小尼姑紧随着一起来--那是她的一个徒弟。
主人拿出糖果款待来客,圣普摆摆手说:“谢谢,过午我不吃东西。”
我问:“你这是过午不食么?”
她点点头。
“这么说你一天只吃两餐么?”
她不经意地笑笑,嗯了一声。
我很惊讶,佛教戒律中虽有“过午不食”的说法,但汉地的寺庙僧侣一般仍保持一日三餐的习惯,只是吃晚饭有时被称为“药食”,而且不像吃午饭那样要按一定的仪规集体诵上一遍经。在青藏高原上,因空气稀薄,体能消耗大,汉地来的人往往胃口大开。
“其实我的师傅有时连早饭也不吃,一天只吃一顿。”小尼姑在旁边说。
我抓了几颗糖果给小尼姑:“这是糖果,小师傅吃两颗没关系吧?”
小尼姑看看她的师傅,见师傅并没不同意的意思,这才剥开一张糖纸,将一颗糖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
我问圣普,能随便谈谈麽?如何出家的?如何看待佛法?来五明佛学院后感受如何。
她并不推辞,一开口,便滔滔不绝。她说话话声不大,但音色宏亮,中气很足,显见修炼多年,内功已有相当的底子。
“要说我跟佛的因缘,为什么会信佛,为什么要出家,那跟我的家庭、环境似乎没什么明显的关系,恐怕是前世注定了的。我出生在山东的一个农村里,方圆几百里,没人信佛的,我父母也不信佛。要说农村的迷信活动,卜卦啊,算命啊,跳神啊,那是有的,而且不少,但那不是佛法。
”我家兄弟姐妹六人,我排老三。从小,我就喜欢思考,朦朦胧胧地想寻找一条自己的路。十三岁,进中学读书时,有天夜里作了个梦,梦见一条白色的光带,将我全身笼罩。醒来后,我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这道白光跟佛有关,也跟我今后的路有关。读高中时,我的思考更深了一点。对学校灌输的某种什么什么主义,我不欣赏,那不是我的理想,那只是一种制度,对人的本性有很大的束缚。我想寻找陶渊明描写过的那种世外桃源。我认为一个真正好的社会,应该是对人性没有任何束缚的。那时我已接触了一点佛法,我觉得佛学才是最完满的大法,对世界的解释最最透彻,照着佛的教导去生活、修行,才能获得真正的解脱。
“高中毕业后,我进了一个职业培训班学习。在当地农村,女孩子初中毕业的已不多,能读到高中毕业的更少了。我读到高中毕业,又进了职训班,乡邻们都很羡慕,都认为我将会有一个很好的前途。
”可在我的内心,我追求佛法的愿望更强烈了。我决定要出家学法修行。我曾跟父母隐隐约约地透过一点风声,他们坚决反对,于是我也不再多说。千道铁丝,万道铁网,阻挡不住我的追求。在职业培训班结业的那一天,我不辞而别,跑到东北一个寺庙里去出家了。这在当地成为轰动一时的一件大新闻。“
”你出家时几岁?“我问。
”十八岁。“
”你怎会想到去东北出家的?“
”那是我从报刊上看到有关这所寺庙的介绍,心里一动念,就跑那儿去了。“
”你的追求实现了么?“
”不能说我追求的理想已得到了。在东北,我呆了两年,后又去北京呆了几年。在京城,我也接触过不少名声不小的大德。但我觉得自己还是浑浑噩噩,没达到我的追求,没实现我的理想,尽管出家多年,充其量只是当了一个‘光头百姓’而已。当然,寺院生活,比社会上许多人那种醉生梦死、尔虞我诈的日子还是强多了。
“离开北京,我去了山西五台山,在普寿寺跟如瑞法师、妙音法师学了几年戒律。这两位师傅言传身教,对我教益很大。在末法时代,女众特别难调理,业障太重,正信的光辉被乌云挡住了。两位师傅行菩萨道,为调教女众作出了很大的自我牺牲,每天从凌晨三点敲钟要敲到晚上十点。应该说,在五台山三年,通过师傅的教授和自己的持戒修行,对佛法的认识,尤其是对戒律的正见,比过去深刻一些了。但我仍不时会有一种不满足感。”来色达,也是一种因缘。过去,我对密宗并不了解,以为西藏密宗就是身穿藏装,大碗吃肉,很怕人。我更没想过要当一个‘喇嘛’。内地不少人也对密教持有偏见,学黄教的,对红教也有偏见。一年前,在五台山碰到一个从色达来的活佛,听他说起五明佛学院,说起晋美彭措大法王,这才知道在川西北的高原上还有这么一个地方。正好五台山一所佛学院的高级班停办了,本来我是想在高级班里再学一段时候的。我就想到色达的五明佛学院来试试看,若还可以,就留下,若不合适,再回五台山或去别处。反正出家人四海为家嘛。来之前,听说五明佛学院也讲授显宗,来这儿我主要是想修学显宗的。
“来到这儿以后,我才知道了五明佛学院的殊胜之处。这儿是真正修学佛法的大课堂,是进行精进修持的宁静地。‘觉海慈航,普度众生。’在这当年藏地高僧敦珠仁波切成就光身之处,你发觉遮蔽正信的乌云全部被驱散了,你真正体会到佛法的大慈悲,体会到佛法的真谛。大圆满,了生死,自利利他,普度众生,这才是人生真正的解脱。
”对佛教密宗,我也有了新的认识。正法时代,佛的一句话就让许多人成就了阿罗汉果。而在当今时代,要成就正果太不容易了,唯有密宗才是调伏众生最合适的法门。
“这儿的堪布,对我们汉人极慈悲,作出了很大的牺牲,毫无保留地向汉族弟子传授密宗大法,无任何宗派偏见、门户之见。这是很不容易的,每每想起,令人感动。而在内地,不同的宗派之间,门户之见很深,有的人头衔、名声不小,其实是徒有虚名……”
“这儿的生活条件,你还过得惯吗?”我问。
“这儿的条件,比起内地来,是要艰苦多了,尤其到了冬天,天寒地冻,大雪封山,有时一阵大风吹来,撼得小木屋格格直响,像是要把屋顶也掀掉似的。但是,末法时代真正的正法,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将一切真正的铁牢牢地吸住了。再说,条件问题,对不同根器的人来说,本也不可一概而论,少数特殊根器的人,或许在舒适的空调大楼里也可有所成就。你看武则天吧,她是由婆罗门女转世的,佛观照之后,知道佛法将从印度东渡,就看中了婆罗门女,要她给佛磕头,可这个婆罗门女很固执,想躲开,因为怎么躲也躲不开,只好勉勉强强磕了个头,结下了佛缘。但对大多数人来说,怎可跟婆罗门女和武则天比,还是条件艰苦一些,在修行上更易获得成就。”
我又问圣普师,她的经济来源、日常开销是怎么解决的。她告诉我,就靠法王每月补贴给每个汉僧的八十元生活费过日子,也还过得下去。据我所知,色达的大部分日用百货要靠内地运去,物价比上海还高,这儿的汉僧,多多少少都有些“外援”,若光凭法王给的八十块大洋打发日子,其物质生活之贫乏艰辛,几乎难以想象。可是,你从圣普师的脸上,却看不到营养不良的痕迹,我想,这定然要归功于她的修持有成吧。
“你的父母知道你到这里来了吗?”
“我已写信告诉他们了。十年前,当我下决心出家的时候,我的父母坚决不同意,不容分说就要跟我断绝父女关系。不过,我真的出家后,家里并没真跟我断绝关系。一开始说要跟我断绝关系,那是为了阻挠我出家的决心。我父亲后来还对我说:既然你一定要走这条路,那你就走吧,好好学习,学点名堂出来。说实在的,我现在也很感谢自己的父母与家庭,不让你有依靠,促使你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你刚才说你十八岁出家,在当地成为一大新闻,现在还有人问你为什么要出家的吗?”
“咋会没有?女子出家,尤其是年轻女子出家,社会上的议论就是特别多。直到现在,也还时常有人问我:你当初是不是因为婚姻、恋爱受到了什么挫折才出家的呀?这些人哪里懂得我们出家人的追求呢!当然,为了逃避,或为了谋生而出家的,也有,但这是‘冒牌货’,不是今天出家人的主流。当我想到我当年的同学、乡亲们,他们的日子过得庸庸碌碌而有人还自得其乐,我就觉得他们的日子实际上过得很可怜,苦得不能再苦了,我希望有一天他们也能尝到我这种修持生活中的甘露,那他们就会以另一种眼光来看待这一切的一切了。”
“你能说说你有什么愿望吗?”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要为普度众生出一点力。太阳有太阳的光芒,月亮有月亮的光辉,我只有一点点萤火虫的光,但我也愿意把这一点点萤火虫的光都发出来。为了宏扬佛法,如果说,把我的脑袋拧下来,可以唤醒更多的人生起对佛法的信心,我现在就把头拧下来……”
当她说出为了宏佛愿意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时,她的语气平平淡淡,就像她说别的她认为理所当然的事那样理所当然。我却不能不受到了震动。难道这不正是一种真正体现了佛的大慈悲心的自我牺牲精神吗?
我最后问圣普师,可以公开发表跟她的这次交谈吗?
“可以。”她很爽快地说。“我对公开发表我的谈话没有任何顾虑。公开我的名字也没关系。”她想了想又说:“只是,不要作任何艺术虚构。什么时候你的文章发表了,请寄给我看看,就行了。”
自采访圣普师后,每天上午去汉经堂听索达吉堪布讲课,若在挤坐得满满的学员中看到她,目光相遇,她总以目招呼,给我一个会意的微笑。听张敏说,圣普师跟我谈话后没多久,接到家里来信,告诉她父亲病了,要在上海开刀治疗。她心里十分挂念,有时一个人跑到正在建造的大幻化网坛城那里,默默地坐上好长一段时间……